柳不知一人独自到了先前与叶鼎之一起捉鱼的溪边。先前柳不知躺在枝干上睡觉的树为她在遮下一片阴影。
柳不知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月光透过枝丫,微风吹来,树影婆娑。
“岸在水里小憩,水在岸上漾波。风来也婆娑,风去也婆娑。”柳不知看着此时此景,不得又起了感慨,:“记得,初遇你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场景。”
说完,便盘腿挺身,调息内力。
柳不知自知自己时间不多,从来不敢多懈怠半分,哪怕如今这样好的夜景、这样能勾起人情怀的场景,她也没用过多沉溺其中。
……
柳不知才调理一刻钟,便察觉到有一人在徐徐往她这个方向靠近。
武功不俗,且来者不善。
好在,时间足够柳不知调息完内力,许是来人怕惊扰柳不知,行动的十分小心缓慢。
……
柳不知感知到,那人离她只有十米距离之时便不在往前动了,这样看来那人不打算伤她?
可柳不知的直觉很少出错,那人身上透出的气息令她很不舒服。
……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柳不知实在不想跟她耗了,起身问那人:“你来找我何事?别大半夜跟个木头一般站在那里,扮鬼呢?”
“柳姑娘气性真大,我这还没说话呢。”
是女子,柳不知转向那人出声方向。
……原来是她。
“你不用说话,就有想让人一刀结果了你的冲动。”柳不知翻了个白眼,翻完想了想,他们离的有些距离,天又这样黑,那人看的见吗?
“柳姑娘,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
说话之人被一片飞来的树叶打断了讲话。
不用多想,是柳不知扔出去的。
柳不知只是觉得那人刚刚说的话有点奇怪…,有点冒犯到她了。
“柳不知!……”那人平时在天外天人人宠着,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怎样?这就不装了?”
……
“不装挺好,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柳不知倒要看看是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件事。
“柳不知,我懂你的境遇,无家可归,又是无门无派,连个像样的师父也没有,你在这江湖就如同浮萍一般,而我天外天能给你一个扎根的地方,你可以称之为 家。”
“好笑,你是天外天的二小姐,从小众星捧月般活着,你如何懂我的境遇?”
“谁不知天外天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外天了,我需要你这种天才,我们天外天有众多高手,到时候我们连手,一起颠覆这个江湖……”
“然后帮你们复国?再然后就是杀我?杀北离百姓,最后杀到这南决来,将这天下变为天外天的天下?”
“你若帮我们复国,将来这天下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二小姐就是二小姐,真是二。”柳不知越听越气。
“你……!”
“你轻飘飘一句复国,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吗?”
“你不知道,你甚至不在乎,你只在乎你以前在北阙皇室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收手吧,再不收手,像你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凭什么!凭什么收手,被灭的不是你的国!你知道天外天多冷吗?你知道我们百姓生活的有多艰难吗?”
“二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先起的兵?是你们北阙,可现在想发起战火的还是你们。”
“战马踏过之处、战火掠过之处何等的荒凉,你从边境去到到北离又南下到此地,你难道没有看见吗?”
“你既知天外天百姓生活不易,可你想,倘若真的发动战争了,他们又只能夜夜祈祷上战场的家人平安,恸哭的大河、洗刷战场的暴雨、无辜孩童无望的哭声、没在硝烟里的尸骸!这一幕幕,在你眼前上演,你当真不会痛心吗!”
“我只是为他们谋求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罢了。”
“倘若又败了呢。”
“不会的,我会做好一切准备,此举不成,以吾命,祭天。”
柳不知不理解这些人是如何想的,天收了她的命又如何?不过是多一个人死了,与其他人的命没什么不同。
“你的命和平常人没什么不一样,不会因为你是天外天二小姐,就会有什么不同。你死了,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也回不来。”
柳不知不想与她多言,转身正想离开。
突然想到这样偏执的人,她嘴里说的一切准备是什么?
柳不知定住,以极快的速度出剑。
玥瑶看见柳不知如此决绝的态度,也知道找她合作是不可能的事情,便也想走。
但一转身,一把剑便架在她脖子上。
“你若敢去找叶鼎之,我便叫你知晓这束衣剑的厉害之处。”
柳不知手腕轻一抖,玥瑶的喉咙变被极大的力量冲击到,仿佛有人用十二分的力气扼住她一般。
玥瑶惊愕地看着柳不知,想说话但却被刚刚那一击震的说不出话来,喉咙里不断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柳不知手握着柳叶慢慢举向月亮,将内力注满剑内,狠狠插入脚下。
玥瑶就这样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请人做的奇门遁甲就这样被她轻轻一剑便破了。
“哼。”玥瑶自嘲一声,:“倘若我有这般天赋,复国之路也就不远了。”
“这阵破了,还不赶紧带你们二小姐走。”
远处飞来二人,想必是玥瑶叮嘱过不许动手,否则看见他们二小姐狼狈的跪坐在地下,几人早就打作一团了。
“二小姐我们就带走了,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这人倒还客气。
也不是柳不知不想杀,是怕她打不过。她猜,叶哥一定就在这附近找她呢?到时候遇上这几个,拼了命不是把她带走就是要带叶哥走了。
第17章 霜姿
柳不知收起剑,走回刚刚的树下,轻盈的身子轻踏了一下树干,便躺上了树枝上。
果不其然,看见不远处,从客舍方向走来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年。
叶鼎之正奇怪明明客舍离溪边不远,今晚怎走的那样久。
头上便被一个东西砸了。
抬头四处转,终于看见了在树上笑得发抖的柳不知。
“看来是真没事,能笑这么开心。”叶鼎之看着柳不知心情还不错就放心了。
“我能有啥事?你师父脾气挺不错的,等我把话都说完了,才打得我。”
“我真好奇你跟师父到底说什么了?师父平时很护着我的,怎会出手打你?”
虽然外人称他师父为雨生魔,但叶鼎之知道,师父是一个顶好的人,很多事情都依着他,说宠他也不为过。
“秘密。”
“你对我竟也有秘密了!”叶鼎之和柳不知相处五年之久,向来都是直来直去。
“那怎么了?我们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会真的对对方了如指掌的,有几个秘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是吗?”
“话糙理不糙,我相信,你憋不住的,我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
柳不知说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叶鼎之听了心里总是酸酸的。
柳不知翻身下树,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走走吧。
“去哪里?”
“随便走走啦。”
……
“叶哥。”
“嗯?”
“今年的生辰礼,我已经想好了。”
“何物?”
“竹笛吧。”
“过几日就到城中了,给你买。”
“不用,你现在就可以给我。”
“哈?”
柳不知抬起手指向不远处,“呐,竹林。”
叶鼎之嘴角含着笑,:“还随便走走呢?早有计划了吧?”
“是又如何?反正你答应每年都要给我一个生辰礼的。”
叶鼎之轻笑一声,抽出琼楼月,三两下,一根长度适中的竹竿被他拿在手中,多余的枝干枝叶也已被削去。
“嗯…苦竹,也行。”叶鼎之看着手中竹子,想着,还是紫竹更配柳不知。
“我一个初学者,能把苦竹吹好不错了。你好好做,我就坐等叶哥的生辰礼了。”柳不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有一个梨涡,与不笑时给人的感觉差别甚大。
“今年的生辰为何在秋日,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柳不知过生辰和常人不同。生辰肯定是自己出生的日子,可柳不知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的。
叶鼎之也问过为什么不定一个固定的日子呢?
她说,:“万一我过生辰那日发生了我不高兴的事情,那怎么办?干脆就哪天高兴就哪天过生辰好了。”
“那一年之中,高兴的日子多了去了,你如何抉择?”
“那就选一个最高兴,最特别的日子!”
“可日后还有那么多日子,你怎知那就是最高兴最特别的呢?”
柳不知觑着眉头看着叶鼎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哪天想过生辰了就哪天过!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要是高兴,我每天都过生辰!”
“那我可送不起那么多生辰礼。”
“小气鬼。”
……
“因为今天见了你师父,总比其他时候有点不一样吧。”
叶鼎之一眼看穿,“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全部。”
柳不知看着叶鼎之,他一边帮她做着笛,一边与她说说笑笑聊闲天,月光透过竹林,映射着竹影,如此瞬间,在人生数量可以少,但不能没有。
“我叫它霜姿。”柳不知看着叶鼎之手中已有雏形的竹笛。
“愿我们历风霜、不变好风姿,温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