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包厢里，许宏扬攥着酒瓶子，目光紧紧盯着坐在对面的许妄，仿佛男生犯下了什么天大的错。
许宏扬像是已经喝醉了，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灯光衬在少年棱角分明的面部，他皮肤白皙，自然透露出一丝清冷。
过了许久，许妄从座位上站起来，半分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许宏扬，拉开包厢门径直向外走去。他面色平静，显然已经习惯了许宏扬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好像刚刚只是在听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三十七分，心里记起来明天就要开学，于是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车，直接回家。
刚坐上车，裤兜里的手机响起，许妄抽出来看了一眼，没接，也没挂，就任由它那么响着。那通电话吵了一会，被来电人挂断，没多久又打过来，许妄揉揉脑袋。
还真是不嫌烦。
他按下接听键，想到岑溪可能会说出来的话，瞄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还是没开免提。
如他所料，电话一通，岑溪的声音显然夹带着怒气，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去哪了？你把你爸一个人扔包厢了？！”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我操心，他一个醉鬼一个人要怎么回来？！”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回去接你爸，把他接回来！听到没有？！”
许妄默不作声听她数落，等到岑溪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妈，我现在不方便，你让小温去接他。”
岑溪的声音从听筒传入他的耳朵：“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准备去哪？给我说清楚，不然以后你哪也别想去！”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必须要装作自己确实有事的样子，还真是挺难的。
“以前的同学叫我去过生日。”
话音落下，岑溪那边安静了几秒，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久后，匆匆落下一句“早点回来”便挂断电话。
许妄自嘲地牵起一抹笑。
自己是有多讨厌，讨厌到父母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麻烦就停在这里，谢谢。”男生付了钱，开门下车。
许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于是在路边站了一小会，沿着一路杂货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心里装着事情，走路都容易走神，所以当他坐在小网吧里的一台机子前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反正也不想回去。
反正也没地方去。
许妄开了一局游戏，没什么心情地玩了起来。他平时不怎么玩游戏，水平相当菜，没多久就被淘汰掉，还收获了队友的各种国粹。
“草。”更不爽了。
他不服气地重新开了一局，淘汰。
再来一局，又淘汰。
许妄：“……”
坐在旁边的纪凛眼睁睁看着边上这位兄弟玩了又输，输了又玩，脑子里不禁冒出两个字：菜鸡。
当他用余光看着这位菜鸡兄弟拖着鼠标关闭游戏界面，然后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时，他非常没礼貌地笑了一声。
结果菜鸡兄弟耳朵过于灵敏，他坐起来，偏头看向这个没礼貌的人，眼睛微眯，带着一点点危险：“你笑什么？”
纪凛：“……”完，被听见了。
他对上菜鸡兄弟的眼睛，语气友好：“兄弟你好帅啊。”
许妄：“？”
许妄没说话。
这个没礼貌的人居然还冲他笑了一下：“我看你一直输，输完又不服气，觉得你挺可爱的。”
许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在侮辱我？”
纪凛听后愣了一下，被他逗笑：“没，我说真的。”
许妄没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正打算继续神游，手机蓦然响起，是许温打来的，许妄接起来，网吧实在太吵，他直接开了外放。
“哥，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去接……他了？”
许温声音顿了下，又若无其事道：“妈让我去的。”
许妄没什么表情：“嗯。”
许温清澈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哥，生日快乐。”
“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你送礼物，等你回来再给你。”
许妄心里莫名更加堵得慌，他平静道：“谢谢。”
“哥，你别把妈说的话放心上，你知道她就是那样的人，还有……爸……”
许妄没打算让她说下去，出声打断：“我知道。”
那头的许温乖乖“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许妄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又瘫坐在椅子里。
好烦，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察觉到旁边的人的情绪变化，纪凛操控游戏角色的手顿了顿，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开口：“我见过你。”
许妄没什么兴致地敷衍了一下，显然不信他的话。
一局游戏结束，纪凛忽然偏过头看着旁边的男生：“我真的见过你。”
许妄被他看得不自在，“啊”了一声便起身离开网吧。那个男生好奇怪，先是可爱又是见过，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伸手拦了辆车回家。
一路上倒是没再有电话烦他，只是他已经困得不行。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然后一下子扑倒在床上。他整一天都没怎么休息，现在沾了床更是困得分不清南北，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在敲他房门。
“哥你回来了？”许温手里拿着给他哥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敲门道。
许妄没什么力气地“嗯”了一声，下床去开门。
许温猝不及防看到他哥苍白的脸色，有点担心地问：“你不舒服？”
许妄脸上终于有了些神色，他故作轻松伸了个懒腰：“没事，就是心情不大好，困了。”
“你手上的东西是给我的吗？”
说到礼物，许温应了一声，将东西递出去：“生日快乐啊。”
许妄接过，垂眸看了会，那是一块黑色手表，看样子是z家新款。
“你戴上肯定特别有气场！”许温笑道。
他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和声道：“谢了啊，等到你生日，想要什么随便提，哥给你买。”
许温开心地“嗯”了一声。
“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也#早点睡吧。”
“好。”
许妄转身回房，习惯性反锁上门，准备去冲个澡。
许温还站在门外。
她小时候其实有点怕她哥，因为她亲眼看到过许妄揍人，揍得满手是血，那时许温还很小，天真地害怕哪天她哥看她不顺眼，也会揍她一顿。
但是许妄对她很好，尽到了作为哥哥该有的责任，好到……仿佛他们兄妹之间有一层玻璃，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好与坏，却始终有着距离感。
他们之间仅差一岁，她还记得那年许妄十岁，她九岁，那天父母正在吵架，吵的很凶，他们俩缩在许妄的房间里，她听到许妄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不喜欢爸爸妈妈。”
许温没反应过来，直到许妄问她：“你喜欢他们吗？”
许温摇摇头，她的确不喜欢父母经常吵架。她扭过头，却意外发现许妄的眼底是红的。她就突然觉得哥哥有一点点可怜。
许妄又问：“那你讨厌他们吗？”
许温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讨厌。
不喜欢，也不讨厌。
许妄叹了口气，低低地说：“算了。”
那时的许温不懂哥哥是什么意思。长大后她懂了，哥哥那时为什么眼底发红，为什么说“算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带着负面情绪睡觉的后果就是，许妄一夜醒了三回，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又睡着，天很快就亮了，本来还想用被子蒙着头装死一会，结果烦人的闹钟非常不会挑时机地响个没完，搞的许妄有了一种想把它一拳揍扁的冲动。
“……”
许大少凶巴巴地关掉闹钟，起床去洗漱。然后从衣柜里随便拽了一件黑色短袖和黑色卫裤就胡乱往身上套，完事后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
还行，能看的过去。
许妄皮肤白，此时穿了一身黑，衬得他露出的部分更加白皙，帅气的脸上顶着一副困倦神情，显然是没睡醒。
许妄在心底非常不要脸地给自己安上“高冷”代言词。
他知道岑溪这个时候已经起床准备早餐，他不太想跟岑溪一起吃早饭，但是……不吃的话，恐怕会更麻烦，于是乖乖挎着书包去了客厅。岑溪正在端牛奶，见到许妄，动作一顿，然后略显仓促地开口：“那个……昨天忘了跟你说生日快乐……”
许妄微不可察蹙了下眉，语气没什么起伏：“没事。”
岑溪听他这样无所谓的语气，有点不自在，好在她用余光看到许温从房间出来，她像是抓住了一根逃脱的绳子，招呼一声：“小温快过来吃饭。”
许温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看上去也不怎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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