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戴着棒球帽，坐在观众席上视野很好的位置。
比赛还没开始，台下的吵闹声不停，凛看得清楚其中很多人举着糸师冴和他球队的应援旗。
冴为什么给我这张门票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我来看他，然后用自己作为中场指挥官在赛场上的完美表现说服我放弃过去的梦想吗？
我不会的。
凛捏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低垂的帽檐掩住的眼底满是痛苦。
冴可以忘记可以放弃，但是凛会替当年的他们永远铭记。
说好了的，凛要成为仅次于冴的世界级前锋。
比赛就在凛泛红的双眼之中，拉开了帷幕。
糸师冴和球队一起进场的时候引发了一波小高潮，观众席上的球迷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而冴依然冷着一张脸，身边的队员有人嘻嘻哈哈的撞他的肩膀说着什么，他也只是随口回着，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将要开始之前，目光往这边瞟了一次。
凛瞳孔骤缩，不断跟自己强调是错觉是错觉，但是又忍不住的觉得，刚刚那一瞬间，
遥远赛场上的冴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比赛开始。
这还是凛第一次在观众席上如此认真的看哥哥作为中场踢足球，上次U20毕竟是作为对手，如今真正去欣赏的话，视觉上的冲击是很强的。
一开始他还自持冷静的在位置上坐着，但是冴的表现那么亮眼，他还是忍不住和身边其他球迷们一样激动的站起来，将目光聚焦在球场上如此辉煌的那个人。
糸师冴，一定要赢。
毕竟是在蓝色监狱里踢过全场皆前锋的比赛的凛，对于中场需要拥有的能力也有所了解，他在紧张刺激的比赛间隙，也暗自较劲一样去试图抢先冴一步对赛场上的细微变化做出判断，好以此来宽慰自己，比起中场，哥哥也许还是更适合前锋。
然后凛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世界第一中场指挥官。
比赛越靠后，球员们越是在思维上稍显迟缓，肌肉记忆会慢慢变成优先级。现在是对手球队进攻的局面，后卫和刚才还在前方尝试进攻的球员都在努力回防。
对面的攻击球员实力相当强，至少进攻十分迅猛，一连过了几人，离球门已经很近了。而冴队员这边的防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凛远在观众席上也已经感知到他们仿佛若有若无的已经给到了对手前锋射门空间。
怎么回事？
哪里出了问题？
不同于其他球迷紧张于自己的球队能不能赢，凛更多的是茫然，他已经从哥哥的行动轨迹上看出他有了想法，却没有从眼前的局势上看出任何突破口，凛知道，哥哥看到了他没有看到的东西。
于是下一秒，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弟弟，什么是世界级的控场能力。
那个从比赛开始就一直没有什么突出表现的球员忽然从旁突进，在刚才己方球员故意漏出破绽引导敌手突围的位置出现，截走了本来差点就要被射门的足球。
而冴，出现在了他传球的落点。
冴这一招毫无前兆的预判将球直接控回自己的节奏，而他那个相当了解搭档的前锋也迅速反应过来，极速奔向自己的射门范围。
结果不用多想。
周围爆发出的尖叫欢呼和此起彼伏的“糸师冴”的名字让凛僵住的大脑慢慢回了温。
他不由自主的代入冴的前锋的位置，脑内自然的浮现了刚刚得到那一球时内心的澎湃和对冴的无尽崇拜。
这一刻他心里产生的对成为冴的专属前锋的向往，已经昭示了一个让他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的尼酱，当的起世界第一中场指挥官大人。
比赛结束之后开始散场，凛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为刚才该死的想法而生气，好像自己也成为了背叛梦想的人，这让他尤为恼火，压下帽檐，低着头一声不吭。
“凛。”
然后哥哥就来找他了。
凛比自己想象中冷静的多，也许是猜到了哥哥会过来找他，就像哥哥也知道他不会早早离场一样。
冴没有等他回话，坐在他旁边拧开了手中的水兀自喝了一口。
“我去西班牙那些年，并没有凛想象中那么顺利，我迎上过很多歧视的目光，也接受了很多认为我并不适合前锋的指点。”
“凛，哥哥其实从来没有想要放弃属于我们的世界第一的梦想。”
凛僵住了，他不是一个很幼稚的人，哥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想要转战中场，他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他没想过哥哥会主动向他示弱，像恳求原谅或者说像小时候还牵着他的手哄他一样对他说话。
“我并不是不想做前锋，或者是被那些言论影响而质疑自己，只是我自己慢慢意识到了，比起做前锋去成为得分的实际执行者，我其实更喜欢做操控赛场比分的人，而且显然，我也更适合。”
“但凛是不一样的，凛是一个拥有百分百天赋和百分百努力的人，在U20的最后一球，我和凛第一次正式交锋之后，我就知道，凛真的会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这次不需要仅次于我了，凛会成为超越哥哥的世界第一前锋。”
“……尼酱……”
凛被这一句又一句毫不掩饰的夸奖逼红了眼，他忍不住开了口。
“我没有真的怪过哥哥，我只是……”恨你从不开口。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眼前已经朦胧，转头想要看冴，视线中夕阳微光下的柔和的冴和那年鹅毛大雪中冷漠的哥哥重合，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在转身后落了泪，另一个却在他眼前流下了眼泪。
冴，也会流泪。
他用一滴极难自抑的眼泪仅在弟弟面前宣泄当年被迫重构梦想的痛苦，也是诉说如今光芒万丈的释怀。
还有的，可能是能够和已经被自己认可的弟弟说清楚一切的坦然。
凛扑过来抱住了他脖颈。
冴连那滴泪都来不及擦，下意识抬手给弟弟让开了位置，片刻怔愣之后，揉了揉弟弟一直蹭他颈侧的脑袋。
“冴会成为让世界第一前锋得分的世界第一中场指挥官。”
糸师冴于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这是糸师凛在短短十几年人生中听过得最动听的情话。
就像哥哥知道给了票他就会来看比赛一样，他也知道哥哥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要听他回应什么。
凛如他所愿，
“我会成为属于冴的世界第一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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