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中叶,永兴十年。
这一年,丞相府的偏僻院落降生了一位女婴。
“夫人,西园那位去了,并诞下了位女婴。”
“老爷怎么说？”
“老爷赐名漠言,漠同莫，望她日后谨言慎行。”
“不过是个庶女,一应用度照规矩来就是。”
“是。”
…
天道本源空间。
如今的本源空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好似和以往没有半分差别。
漠言置身于最中心,在她面前有着一方沙盘,其上山川河流应有尽有,这是大夏的地形。
沙盘的一侧,则是一方透明的琉璃球,其内好似蕴藏了一方世界。
仙气飘渺,如同一方仙域，只是整体相较于大夏沙盘便略显虚幻。
这是因为大夏沙盘是属于真实世界在天道本源空间的显化。
而琉璃球则是由她塑造的虚幻世界,虽然是虚幻的。
但其内的生灵却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真实不虚灵智，只是在概念上属于虚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她的设定中这方小世界是属于背景板的存在。
只要当其中的生灵进入大夏这方真实世界,才会化虚为实。
漠言抬手自那方琉璃珠轻轻拂过,微微一笑,棋局已成,接下来便看棋子的自由发挥了。
十五年后。
漠言刚恢复意识便发现整个人处于悬空状态,在她下面是一处湖泊。
虽然还没弄清楚状况,但只一瞬间她便想好了自救方法,以及理由。
总之,她本身必须只是个普通人。
但还不等她实施,便突然感觉腰间一紧,落入了一人怀中。
但漠言没有疑惑好奇救她的人是谁,因为来自灵魂深处的反馈已经给了她答案。
玄晨！
也是她落在大夏棋盘上的棋子之一,目前她为他设定的身份是,剑宗当代剑子。
因此,她直接靠在了他怀中,接受着她这些年缺失的记忆。
当年,由于婴儿的脆弱身躯无法承载她的魂魄。
所以她便封印了自身的记忆,并且让主意识陷入了沉睡。
所以,这些年她对外的反应稍显迟钝。
在他人眼中便是神智有缺,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痴傻。
今天是她嫡姐的生辰宴,本来她不该出现的。
毕竟,没人会让一个傻子出席重要宴会。
可偏偏平时负责照看她的侍女将她带到了宴会中。
她本就是庶女,再加上神智不全被相府的众人视作污点。
在这种情况下,她那位嫡姐直接让人避开大部分人的视线。
将她带上阁楼,并推下楼台,阁楼之下刚好是一处湖泊。
在之后,便是她醒来之后的样子了。
她接受记忆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
在玄晨带她落地的瞬间,她便重新睁开了双眼。
“阿言,你感觉怎么样？”
玄晨将漠言放置在一旁凭空出现的软塌之上,半跪于地,尽量放柔了声音。
漠言似乎被玄晨吸引,歪头看他,见状,玄晨好似被鼓励了一般,继续开口。
“阿言,我是玄晨。”
漠言眨了眨眼,但还是没有开口,玄晨没有失望,只是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玄、晨。”
过了良久,在玄晨快要失去期望,准备放弃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玄,玄…玄晨。”
玄晨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莫言拥入了怀中,他清浅的叹息:“阿言…”
他声音悠远,带着长久以来求而不得,却终究夙愿得偿的喜悦。
这是本体第一次开口唤他,而且,本体第一个开口唤的人是他呢。
并且,今日之后,他可以长时间留在本体身边,无需再进行回避,至少,在大夏是如此。
他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虽然从修士的生命纬度来说,这段时间并不长。
即便加上大夏的时间,也不过十几年。
只是见不到本体的时候太多,也太难熬,但他们又不敢擅自来寻本体。
本体虽然给了他们一定的自由度,但也给他们定下了底线。
人设便是其一,所以这十五年,前十二年他们都留在小世界中,熟悉人设。
虽然小世界是虚幻的,但其中的生灵却被莫言赋予了真实灵智。
直到三年前才以红尘炼心的名义来到大夏,由于需要按人设行事。
所以他们只能偶尔进行看望,并且因为漠言记忆处于封印状态,他们都隐藏了踪迹。
今日若不是漠言记忆恢复,玄晨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只会暗中出手。
不过,这并不代表玄晨没有留下防护手段,今日即便他不在。
漠言没有苏醒,漠言也不会有事。
而漠言此时被玄晨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他肩上,眼中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一片茫然。
好似方才的开口回应如同错觉一般。
待玄晨平复了情绪,他才松开漠言,起身。
看向周围不知何时围拢的一圈人,这都是今日的宾客,显然,都是被方才的动静惊动了。
“剑子冕下！”
开口的是今日宴会的主角,也就是漠言的嫡姐。
“感谢您出手救了三妹,若不是您,三妹恐怕就…”
说到这里,对方竟带上了真心实意的后怕,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意,才继续道。
“不过三妹也是,怎么能到这么高的阁楼玩耍,不然也不会一个不慎摔下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为此次事件作了个定性,漠言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对于相府嫡女林心儿那情真意切的表演,玄晨并没有理会。
他的视线越过她,投向另一个方向,在那里,一位侍女被押着跪下。
“剑子冕下,这人是在阁楼找到的,是她将…三小姐推下来的。”
开口的人似乎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漠言,所以顿了顿,最后选择了唤漠言这一世的排行。
闻言,玄晨朝他微微点头,道:“劳烦了。”
这人是当朝九皇子,同时也是邀请玄晨参加相府宴会的人。
在漠言封印记忆的这十五年,修士的存在在大夏也不是什么秘密。
至少,在权贵阶层是如此。
对于普通人而言,尤其是古代封建社会的普通人。
在他们的认知中,修士的能力已然与仙神无异了。
所以,即便是皇子之尊,面对玄晨也要用尊称。
别说是玄晨这样的位列正道魁首宗门的第一继承人。
便是普通的修士,他们也要进行礼遇。
所以,一些修为低下,无法在进一步的修士选择接受了大夏皇室或权贵家族的供奉。
九皇子连忙回礼,然后,玄晨看向那个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
与此同时,林心儿眼神微变。
这个侍女既然能被她派出去做这种不干净的事,必然是有把柄在她手上。
比如,家人?
但即便是林心儿也不知道,在对方心中到底是家人重要。
还是自古以来作为人们信仰寄托的仙神更重要。
若是以往仙神不显的时候,只要加大利益或威胁力度,他们狠狠心,还是可以下定决心的。
但现在,在他们眼中等同于仙神的修士,而玄晨更不是普通的修士。
即便在修士这个圈子中,他也是身份最尊贵的那一批人。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耍花招,实在是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可偏偏,她又实在在意自己的家人,不过玄晨可没耐心看她纠结。
玄晨抬手,虚空成符,口念符令:“追根溯源,去!”
虚幻的符箓化为一道金芒,没入侍女眉心,随后,整个人被金光笼罩。
而金色的光晕蔓延出两条金色的丝线,没入了两人的眉心。
而后,同样被金光笼罩,其中一人,正是林心儿！
她身上的金光比之那个动手侍女稍弱了些许,但也没弱到哪里去。
至少,整体来看,两者是不相上下的。
而另一人身上的金光就微弱了许多,这人是相府除漠言外的另一位庶女。
不同于漠言,对方生母还在,并极得丞相喜爱。
此时,玄晨也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侍女是执行者,林心儿是指使者。
另外那个庶女便是将莫言引入宴会场所的人。
他先是回到漠言身边设下了隔音结界,在挡住漠言看向林心儿她们的方向。
在玄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下一刻,笼罩着三人的金光化为金焰。
根据光晕深浅,进行不同力度的灼烧。
“啊!”
三道完全不同却极其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其余人不约而同极为默契的与这三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除了少数人,绝大部分人尤其是女子,都是面色苍白。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玄晨的方向。
只见漠言双手抱膝,头部保持在与林心儿所在相反的方向,怔怔的看向远方。
像这种一动不动的发呆状态,对于漠言来说显然是常态。
虽然如今漠言封印已解,但她明显没有改变的意思。
只不过相比她封印状态下单纯的发呆,现在的漠言。
与其说是发呆,倒不如说是陷入了一种深层的入定状态。
而玄晨以守护者的姿态立在漠言身旁,静静注视着她。
分明没有做什么亲密的动作,可恍惚间好像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漠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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