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她一眼定情的少年郎将她囚禁了,连同她刚生下的孩子,囚禁在一处偏远的别院,她不明白,一个人的心会变得那么快,一年不到的时间,天差地别。
傀桑语不怨恨,只每天养着傀厌,什么都不做,听着京城传来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传言,某一权贵世家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暴毙而亡,一人都不曾活下来。那时傀桑语呕出几口血,却笑的开怀,脸上再一次出现往日的偏执。
她是南疆的圣女,身负蛊族的气运,傀桑语不是单纯的小孩,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从始至终,都很清醒。如果不能够与那人恩爱一生,那就剥夺他的一切。气运,谁都想要。
小小的人儿看着娘亲呕出血,伸手去接,眼底闪着泪,看的人心都要化了。傀桑语拉过他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厌儿,你父亲死了,娘杀了他,你恨娘亲吗?”
“厌儿最喜欢娘亲,娘亲不哭,厌儿不喜欢父亲。”傀厌那时还是个小小的团子,生涩的用手在傀桑语背上拍着,努力安抚着她,懂事的让人可怜。
“好厌儿,娘亲教你养蛊好不好。”
“厌儿听娘亲的。”
再后来,傀桑语死了,她早在与他入府那日下了蛊,众多人中,唯有他不一样,下的是双生情蛊,发作时最为煎熬,如万虫嗜心,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越是负心之人就越痛苦。
然双生蛊,需同生共死,他死后,傀桑语也时日无多。正是因此,傀桑语才留了他这么久,留够时间养她的小厌儿。
她教傀厌蛊术,要他每日以血温养,她则以肉饲之,死前,她与傀厌说了很多,“娘亲少时不懂事,遇到了你爹爹,娘亲不喜欢他,可厌儿你是娘亲的心头宝,娘不想那个人活着脏了厌儿,娘把他杀了,娘害厌儿没有爹爹了…”
“娘亲教你每天用血养蛊一定很疼吧……你不要恨娘亲,娘亲怕自己死了以后没人护着你……”
……
最后,傀桑语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厌儿,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人啊,就给他种上,别心软,人心易变,命要握在自己手里,娘护不了你了…别恨娘…”她亲了亲傀厌的额头,再无声息。
蛊虫啃食了她的身躯,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傀厌从那时起就不会哭了,往后十余年里,从未流过一滴泪。
那时他已有六七岁,稚嫩的脸上已然展露出惊人的容貌,无数阴暗,黏腻,渴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恶意潮水般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靠着母亲教他的蛊术杀了很多人,从起初的害怕,恐惧,到最后的享受,愉悦,他变得像傀桑语一样,偏执,疯狂,他开始喜欢看那些人痛苦挣扎的样子,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傀厌在这钱权相益的世道里摸爬滚打了十余年,血染了他的素衣,也染了他的心,他怨恨他的父亲,怨恨他害死了娘亲,怨恨他让自己不得不像一只疯狗一样四处流浪,然后他想起傀桑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厌儿,别恨他,有爱才有恨呢。”
直到后来,他没日没夜的养蛊,炼蛊,报复曾今欺辱过他的人,再没人敢轻看他。可他遇到了莫闻玉,那个天之骄子,难以言喻的情感再一次淹没他,他嫉妒的快要疯了。
凭什么莫闻玉能这样顺遂,凭什么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下来就有人捧着,锦衣玉食,凭什么他能够在救了那些本该去死的人以后再风轻云淡说一句,“他们有没有错应该由皇朝律法来判定,你没资格掌管他们的生死。”
律法,没资格,傀厌觉得实在是可笑,如果皇朝律法有用的话,那他被带着倒刺的骨鞭抽打的时候怎么没人来救他啊,都死了吗?还是根本就是官官相护,一个贫民,即使死了也无所谓。
傀厌垂眸看着那只在芍药上乱爬的虫子,伸手将它捏起来扔进盒子里。
“养不熟的东西。”他盯着桌上那只芍药,伸手将它拿起,想要碾碎,那是初见时祈戮送他的。
他只记得那少年身着白衣,手中提着一柄剑,直直的盯着他看,恍然间一丛芍药已经开到他面前,鬼使神差的,他折了一枝最艳的。
猛然间,傀厌呕出一口血,随即转身离开,他料定了那人不会追上自己,莫名其妙的笃定,没有原因。
他握紧手里的离草,碾碎,淡粉色的花汁染红了手指,像涂了胭脂似的,好看的紧。
“留不住的东西,还不如毁掉,至少,不会属于别人…”傀厌的声音很低,带着病态的偏执,喃喃。
彼时祈戮已经开始闭关,才晋升金丹不久,又要晋升元婴,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祈戮他没有灵根,不用单一的吸收一种灵力或是“过滤”,不用修炼灵根,只要提升修为就够了。
反正已经给他开了这么大的挂了,再挂一点也无所谓的吧。祈戮这样想着,吸收灵力的速度愈发快了。
丹田中,五个不同颜色的“金丹”在不停的变大,聚拢,过多的灵力几乎是在祈戮体内横冲直撞,他额上渗出点点的细汗,晋升元婴的事果然还是他想的太简单,除了身处绝境爆发出强大的潜力可能突破的几率较大,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化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