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皓月当空,银光如水。
月光与微风勾勒出仙子侧身婷婷立于树梢之上的身形,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微微侧头回望。
只见她身着一袭飘逸白衣,手持金铃,白练自她手中如溪流般倾泻而下,她踏着白练,自月中飘然而至,轻盈地落到了宫远徵身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看到这般空灵的景象,宫远徵在昏沉之中不由怀疑起自己来。
他是失血过多了吗,不然他怎么会犹如身在云中雾里,脑海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呢?
不,现在的他还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狂乱声响,一声大过一声,急促的让他害怕。
月华皎洁如雪,落雪洁白如银,仙女的白衣如云般飘逸。
“广寒仙子月中出,姑射神人雪中来。”他低声自语,觉得再没有比这句诗更能贴切描绘此情此景了。
从月光中降落到他身旁的仙子轻轻俯身,向他伸出一只白玉般的纤纤素手。
宫远徵下意识地用手相迎,想反握住她的手,然而,过大的动作抽动了他身上的伤口,让他瞬间感到剧痛无比,也让他神智迷离。
“不...不要离开…你是谁...”未及言尽,他不甘心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三日后,宫远徵在徵宫房间的卧榻上缓缓醒来。
他醒来时,床的周围站了一圈的医师,哥哥宫尚角也坐在他的床榻边,担心地握住他的手,眼下青黑一片。
见他醒来后,宫尚角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哥~",宫远徵虚弱地被哥哥扶起靠在床上,宫尚角一勺一勺地喂药给他。
宫远徵:“哥,我让你担心了,你看起来怎么如此憔悴,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害的你连夜赶回宫门,这几日也没好好休息。”
宫尚角眉心紧蹙:“说的孩子话,你伤势如此严重,我在宫门之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做其它的事情。”
宫远徵低头,发现被子里的左手紧紧抓着一个银制的铃铛手镯,他摩挲了几下。
据下人说,这几日在昏睡之中,他也一直牢牢抓着这枚手镯,旁人都无法将它从他手中拿出。
“哥对我真好。”宫远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突然欲言又止道:“哥,你知道角宫背后那片山中有仙子...算了,哥,你辛苦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宫尚角将他扶下躺好:“好,远徵弟弟,你身体也还虚弱,需多多休养,徵宫一切事物,我会暂代处理,不过今后若再去山中挖掘草药,必须带着侍卫跟随,知道吗?”
“嗯,哥,我知道了。”宫远徵乖乖在被窝中躺好,闭上眼睛。
‘吱呀~’伴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宫远徵又睁开眼睛,变得精神起来,睡足了三天,他现在一点也不困。
他左手伸出被子,看着手中工艺精湛的手镯,其上镶嵌着精美的花纹,还悬挂着一串小铃铛,轻轻摇动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一看就是有人用心精细保养过的。
宫远徵静静地凝视着手镯许久,在沉默中回忆着那晚的记忆。
这手镯,是他在抓住那个仙子一样的少女的手后,不肯放松力气,让她不得不顺势卸下给自己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受伤脑袋昏昏的时候竟然将她当成了月下的神仙,宫远徵忍不住笑了自己一下。
但这也不怪他,那名少女有着如冰似雪般的高洁气质,轻功灵动精妙,绝非凡俗之人,这样的人物,他在宫门之中从未见过。
而且明明可以向哥哥去问询她的身份,万一她是闯入宫门的不轨之徒呢?话问到嘴边时,他却被内心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住了。
那个如梦似幻的夜晚和那个如梦似幻的少女,仿佛是一场只有他能独自回忆的美丽幻梦,只能由他默默珍藏在心底,不想与其它任何人分享,就连哥哥也不行。
因为仙子踏月而来,已驻他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