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清醒了,一把甩开她的手,站得远了些。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隔着空气对视着。
僵持了一会儿,我放软了身上的气势,用手卷了卷发梢,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吧,从头到尾解释一下。”
她大概就是那只背后的鬼了,绕了这么大一圈,总该告诉我个原委。
她弯唇笑了笑,坐到了一个石墩子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我也没客气,拍了拍上面的土,就坐在了它旁边。
我们默契地没有打架,如今这种情况,它应该是想杀我的,但是介于某种原因,还杀不了我,不然我也不会在她的地盘上差点命丧黄泉了。
但是反过来,我也是肯定打不过它的,如果打起来,只有两败俱伤的份。
“说吧。”
它带着笑容问我:“你觉得这个世界正常吗?”
这正是我刚才在思考的问题,但是我没有直接回答它。
“正不正常的重要吗?”
它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肯定的开口:“你在下意识回避问题。”
我眨了眨眼,发现它说的竟然是真的。
它继续说道:“你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所以当答案摆在你眼前的时候,你还是会去逃避。”
我不知道它究竟想表达什么,皱了皱眉。
“我去找过你,但是你害怕我,我也用过别的方式提醒你,但是你打烂了我的头。”说到这里,它的脸上似乎有了几分怨气。
我:“……怪我喽。”
“你害怕自己,害怕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事,所以你下意识去忽略,去逃避,你仔细想想,你究竟在害怕自己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上次它在我家就已经问过我一遍了,我心中满满地都是抗拒,烦躁地踢了踢腿,并不想认真去思考。
但是它没停:“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现在在哪?”
我被它兜圈子的说话方式气的不行,心中一口气不上不下,语气也冲了起来:“在大街上,还她妈能在哪?”
它的笑容更大了,隐隐有着裂到耳朵根的趋势。
“可你不是在精神病院吗?”
?!!
一句话惊起千层涟漪,一瞬之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电击棒,刀片,带着血的手腕,一幕接着一幕。
“仔细想想,你见过有关你去过的地方之外的报道吗?这个世界为什么不正常?难道不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假的,是你臆想出来的吗?!”
“别说了?!!”我怒吼,它的话让我十分抗拒和痛苦,我努力得想摆脱现在的情况,可是脑海似乎不断被人翻阅着,所有痛苦地记忆全部塞进我的大脑中。
是啊,为什么不正常,因为是假的,都是假的!
为什么害怕一切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因为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想起来!
“你想永远留在这里,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就妄图成为瞎子。”
“我他妈叫你别说了!!”我抱着脑袋朝它怒吼。
“为什么不说?你想象了三个警察来帮助你破案,难道不就是为了醒过来吗?如果你不想清醒,我又怎么会存在?”
我仍然抱着头呻吟着,直觉它说的不对,怎么可能是我让它存在的?但是我已经无法想太多,那些混乱的记忆冲击着我的理智。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它偷偷拿出了一把血红色的解剖刀,慢慢靠近我。眼珠越来越小,直到变得全部都是眼白,嘴角的笑也直接列到了耳根,从嘴里还不断地往外滴着红色的东西。
痛苦之余,我察觉到了它的动作,以目前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远处。
脑子里的信息被我吸收得差不多,头痛感退了下去,我站住了脚,重新抬头看向了它。
“呕,真丑。”我干呕了一下。
它:“……”
我活动了两下手脚,感觉一股新的力量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心里有了数,它应该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个女法医知道了真相。
随后嘲讽地开口“拿我的血来杀我,你也真是要脸。”
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能杀了你什么都是好的。”说罢,一股劲风直对着我的门面袭来,我闪身躲开,借着力对着它的背来了一脚。
它料到了我的动作,弯下了腰,躲开了这一击,顺便借力翻身,面部朝上,试图从下方斜刺我。
我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刚刚的石墩子站好。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收买她的?毕竟我死了,她也活不成。”我挑着眉问它。
它不屑地笑了一下:“你不会真以为在这个世界就没人能杀得了你了吧。只要是你自己,用自己的血,杀了自己,那就只是属于自堕。”
我懂了它的意思,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由我的思维构成的,这个世界的一切其实本身就是我思维的具象化,而我认为哪个是我,哪个就可以是我。
所以只要用我的血肉杀了我自己,就可以让大脑算作是我自愿焚毁一个意识,但是其它的思维仍然存在,世界不会消失。
而它本身就是我清醒的那一小履意识,和我有着同样的地位,不过是能力低于我,我死了后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所以你不断得提醒我这个世界的真假,让这个世界的漏洞变得越来越大,让她认识到你说的是真的,然后通过收集我的血来杀了我,是吗?”
它似乎来了兴致:“跟聪明,继续。”
因为一旦我们两个意识坦诚得相遇,我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清晰,一旦我记忆全部恢复,两履意识全部清醒,整个大脑就会失衡,梦就会醒过来,这个世界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它不能直接行动,而是利用自己清醒意识的权利,在这个世界的范围内重新划分出来了一片新的小世界,入口就是公司的厕所,两个世界包含且并列存在,它应该就是通过这样的方法把我和祁肖他们同其他人隔离到了两个世界,从而达到了那天在公司时的效果。
然后联系上了那个女法医,让她在我处于迷茫的情况下放干我的血,再通过那个符纹传送给它。
“由于我不是自愿死亡,所以我仍然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而你就负责把我拉进你自己的这个小世界,告诉我真相,在我意识薄弱的时候杀了我,然后再创造出一个弱于你的,迷茫的我,来维持世界平衡,对吗?”
它露出一副赞赏的表情,摸了摸手中的血刀:“不愧是我,真聪明,只可惜那个女的太没用,才这么点血,又不知道为什么,蹦出了一个汤辉这样的人,竟然能瞒过我的眼睛,让你清醒的太快,否则在刚才的那一下,我本来可以杀死你。”
“只有清醒的人,才有资格掌控大脑。”
话毕,它扔掉了手中的刀,站在原地,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走到了它的身边,握住了它,和它十指交叉,额头相抵,闭上了眼睛。
它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淡,下身已经有了消失的迹象。
“我独立存在过,我本来不是你。”
这是它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当我们都清醒的时候,我们其实就是同一缕意识,所以,我们会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