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海（十三）

我曾亲眼目睹过你的面貌，渐渐的，你已化作了我生活中挥之不去的景，我人生中抚不好的伤。

黄沙展现着你的观念，你是希望的坟茔。

沙之海，沙之海，你是灾难的代表，你是掌管人世苦难的的神明。

你，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强大力量。

沙之海，沙之海，你将世间颠覆，你将美好埋葬。

你将我，杀死在这个冷漠无情的地方。

——摘选自被沙之海埋葬的某处的诗歌。

黄沙盖在何苏的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也被黄沙沙之海压得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意识也正在一点一点从脑中溜走。

不过，这对这副身体的主人何苏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这代表着，自己快要死去，快要从这个对你来说已经绝望的世界上消失，快要被沙之海彻底埋葬。

“陷入沙之海中的裂隙的人，获救的概率是多少？”他还依稀记得当初他还曾神情激动地喝问过沙之海研究所中的搜救人员这个问题。当时的他，还在做着徒劳的挣扎，还抱着他那可笑的幻想挣扎着。

“……几乎……等同于零，几乎不可能获救，至今没有过这方面的成功的案例……”

一切都结束了，年少时的激情四射，为父亲报仇的决心，与妹妹何玟的恩爱，拯救妹妹所做的挣扎，怀抱着的对美好未来的幻想……

结束了，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何苏已经不记得他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发生了什么了，他只记得，那一整天，他没有同任何一个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至于沙之海研究所因为沙之海扩张的威胁而搬离原来所在的城市，无亲无的故何苏也跟着沙之海研究所离开了家，不过，这都是那之后的后话了。

何苏早就放弃挣扎与幻想了，沙之海早就杀死他了。他对于在沙之海研究所的工作热情不复以往，对于沙之海的近况也越来越不关心，直到长时间的休假。他彻底放弃了与沙之海对抗。

不过，沙之海研究所竟然因为沙之海扩张的威胁被迫搬迁，真是不小的讽刺呢。何苏这时竟然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他早就放弃挣扎与幻想了，生死？早就无所谓啦。

他来到这里，他不惜经历千辛万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件事：

他要再一次亲眼看看埋葬了他的爱人，他的亲人，他的房屋，他的故乡，他的青春，他的回忆，他的人生与希望的这冷漠无情的沙之海。

“无法战胜。”何苏望着黄沙漫天的沙之海说到。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妹妹何玟正在对着自己微笑，那证明自己确实离死不远了，“你在这附近吗？我来了。”

黄沙渐渐盖住了他的脸。

何苏抛下这一句话，带着自己早已消失的激情，带着自己早已放弃的挣扎与幻想，带着自己心中已经熄灭的火苗，带着自己历经人世苦难的记忆，准备长眠于沙之海中，准备让沙之海埋葬自己充满着苦难的人生。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