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海（一）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望着眼前一望无际，没有任何标记的沙之海，我这样叹息着。

曾经，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这里还不是这样，这里还不是沙之海。

我在七岁时第一次见到她，我跟父亲走在街上，在一个拐角看到了她。她是谁？从哪里来？我们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家，自己也是七岁。

“让她有个名字吧，父亲。”

于是，她有了一个名字——何玟。

我们把她领回了我们家城市边缘的夜晚，一侧是闪耀的霓虹灯光，一侧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一棵孤单的树站在那里望着夜空。我看着月光照耀下的她的脸，灰扑扑的，还有些灰尘，不过这些瑕疵更能衬托出玉的洁白。她的脸，让我脸红。

“怎么了？何苏？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我的脸很脏吗？”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没，没什么......”第一次被女生叫出自己的全名，我还有些不太适应，脸变得更红了，我赶紧将脸转向另一旁，幸好微弱的月光不足以照出我的脸，要不然......我都想象不到自己会不好意思到什么样子。老爸则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

回到城市边缘的家，父亲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锁，咳嗽了几声，门“吱”的一声被推开，父亲摸索着打开屋内的灯，借着灯光，我才完全看清了何玟的样貌。

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衣服，不过略有破损与灰尘的沾染，有一条袖子也断了一半。如果没有那些灰尘的遮掩，在夜间，她洁白的脸庞绝对比月光还要耀眼，是普通的黑色瞳仁，却似乎闪耀着高光，在缓缓转动。

说实话，当时的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感，我的脸红和我根本移不开的视线都指向一个想法——她，真的好漂亮。

“何苏，”父亲的命令将我从失神之中召唤回来，“你去接点水，给何玟洗洗脸，你就忍心看着她脸上这么脏？”

“啊，好，好。”我赶紧一溜烟跑进了洗手间。

平静了好一会儿，我才端着水走了出来，把水放在桌子上。父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玟，对着我说：“愣着干什么，给她洗啊。”

我又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说：“什么？我，我来？”

父亲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之后又接着说到：“这样吧，我刚才问了一下，何玟好像年龄比你小一点，以后，她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何苏，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刚把水捧到一半的我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面对的何玟，她紧闭着眼，把脸向前伸着，过了好久没感觉到水，便睁开了眼，用她那似乎是从小就水灵灵的眼看着我，我对她说：“我要给你洗了，快闭上眼吧。”她也听话地轻轻闭上了眼。我把水轻轻地送到她的脸上，用手洗去她脸上的尘土，她的脸被风尘装饰的十分粗糙，但等到灰尘被我赶走之后，她的脸是如此的柔软，简直像是在捏天空中的云彩……唉，不对不对，我怎么还捏上了，我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她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我，我们两个都脸红了。

机缘巧合之下，我见到了她，我认识了她。

当时，我并不知道对她那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这种情感在之后一步步加深。并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这时突然要让我多一个妹妹。

在之后的岁月里，沙之海，会一点点给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