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九）

“去哪？”他被换上了迟少鶄还未来时的他的衣服，繁琐复杂，却也装点得他精致优雅。

“见一些有趣的东西。”叶玄桦心情看着不错，他才从云洛府家宴过来，对于再见“父母”，他无话可谈。

故人已去，何必留恋。

他大抵是天生情感淡薄，对什么人都上不了心，留不了情，每日装个温温和和的样子，糊弄着过日。

待到月明星稀之际，幼时的他站定了身形。

却见清淡的月光下，直直地站着三个熟悉的人。

父、母、迟少鶄。

“人，有人权，所以本尊未能完成结心丹，但死人活着，本尊便有了实验的可能。”

结心丹，正是那三颗烟墨色的“长寿丹”，因为制做药引的方式太过残暴，叶玄桦为了维持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一直没能真正炼出过，只停留在了理论上。

“……你精神正常吗？”

“正常。”

“若拘泥于凡俗道德，人言舆论，怎得真理？”

叶玄桦可不信当年的自己是什么圣父人物，不过一路货色罢了。

“你同本尊血脉与共，应该也能命令他们。”

七岁的孩子看了看叶玄桦，又看了看站着的那三个人，最后说出他早想干的事情:“爬行，狗叫。”

三个成年人在地上爬得张牙舞爪，像一只只异形翩翩起舞。

“哈哈哈……确实是有趣的事情。”

玉石神像般圣洁美丽的人眉眼含笑，半点没有对父母长辈的尊敬爱戴，算是个叛经离道逆子。

叶玄桦是说要留迟少鶄一命，但怎么也要发挥些利用价值再放走吧？用他来监管十年前，确保这十年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气运之子再合适不过了。死了就控制他的尸体做这些事。

第二日告辞后，叶玄桦修改了整座城的记忆，杀掉原本该死的，用傀儡顶替不该死，一切都应和原轨迹分毫不差。

他又回到了青天宗，不过是十年前的。

再与师相见，却不似上次那般不愉快。

檀香缭绕，竹楼听雨。

沏一壶龙井，看雾埋远山；

落一子白棋，看细雨缠绵；

书一封情思，看绿柳如烟。

叶玄桦知道他与鹯星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多清白，从最开始的时候便是肮脏龌龊的。

鹯星略过所有迟少鶄一事的受害者，只将这天生炉鼎，天资最高的叶玄桦带回青天宗。在明知自己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还将叶玄桦收作首徒，若是惜才，他大可让老祖等人物来教导叶玄桦。

那夜屋里分明的欲望，叶玄桦觉得，他怕是再忘不了的。

满是爱意的目光，看着他，吞没他。

自己师尊是弯的，他不是不能接受，但弯的对象是自己就算了，他承受不住。

看着不远处还在看账本的鹯星，叶玄桦下意识弯起一个浅淡的笑，以前的习惯罢了。

“怎么，喝你的茶去，别老往这边看。你若是有疾……”

鹯星停笔偏头，正要把叶玄桦骂一顿，冷不丁地撞上那一抹未散的清浅的笑容，似冰雪消融，世间从此有了颜色。

他哑了声。

海蓝的眸光潋滟，韫在烟雾中，温柔得让人想溺死于此，一醉不起。

“嗯，好。”

收回目光后叶玄桦神情淡淡的抿一口清茶，继续自己和自己下这一盘没有输赢的棋。

风雨云烟纠缠不清，悱恻缠绵，蒙了山野，什么都不那么分明了。

待了几日，和要闭关千年的老祖打好关系后，把与鹯星、妄离尘等人的记忆也删除了。叶玄桦离开时，已没人记得他，一切都与记忆里的世界相一致了。

过去应永恒不变，未来才是历史的转折点。

一回去，时间重新流动。

叶玄桦看起来像是要出门，但他一个转身又回到桌旁。林兮只好收回期待的视线装作认真看书，心里想着这老东西怎么还不走。

“林兮，若是饿了，便去二楼第二个房间，那里有几瓶辟谷丹，切记是用红色带白斑点的瓶子装着的。

当然，你也可以出门顺台阶下山，走最左边的石板路去就近的饭堂。”

叶玄桦似要离别般说完，转身又坐回椅子开始看公文，看半人高的精简后的公文。看着很多，其实大部分是别的宗门最新发布的什么政策消息，虽不问世事，但总要多做一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