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下）

屋内很潮湿。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水，墙上挂着一连串的水滴，一些红漆家具的漆将地面染得殷红。

女人招呼叶玄桦他们坐下后便和他们聊起了洛亚。

可惜她并没有说什么重要信息，只是反复地夸着洛亚，说着洛亚的勇敢、坚强、聪明、心软、好控制。

她的形容越来越怪异，如同一个商人，正在向顾客推销一件商品。

或许洛亚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被父母给卖了，所以洛亚才会回来杀了自己的父母。眼前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洛亚的母亲。

她死了，但她的尸体依旧在重复着当年的事。

洛亚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忽然，叶玄桦接到了始零的传音：“现在这个情景我没经历过，但我知道，洛亚现在在楼上衣柜和门形成夹角的地方藏着，他说过。”

此时距女人喊洛亚下来有十多分钟，她不好再聊下去：“洛亚可能有些害羞，我上去叫他下来。客人请稍等。”

女人起身离开椅子，笑着去往楼上。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洛亚会被拖下，他的脸上会带着面具，因为他害怕。”始零依旧是用的传音。

“洛亚会把他的父母拖下来，他下来的时候，你若还无动于衷，你一定会死。”

叶玄桦又接到一则传音。声音不像始零也绝对不是始零，每一个字都没有起伏，好似一个机器。

是叶孑和吗？

咚、咚、咚……低沉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很重，很沉。

是洛亚制造的幻境，重复着当年的事情。还是他在玩角色扮演，演出自己心中被带走的真相？

当然这也可能是妖族的阴谋，设计一通所谓的虐杀父母事件，让自己在误会中与洛亚交恶，洛亚便彻底失去对人族的好感。

叶玄桦站起身向楼上走去，始零微笑着，并没有动。叶孑和看着他，什么也没有做。

楼梯的扶手上也刷了一层漆，呈暗淡的橙红色，木头的每一丝纹理都清晰可见。

抬眼，叶玄桦便看见楼梯转角处，女人正拖着洛亚向下走。

“客人，您怎么不坐着呢？”女人冰冷的脸上突兀地咧开笑。

叶玄桦怔了一下，才说道：“洛亚……还好吗？”他看见被女人拖着的洛亚戴着面具，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面具下，隐隐渗出些暗红的血。

“没事，他坚强着呢。”女人礼貌地笑着，绕过叶玄桦，把死狗一样的洛亚拖到客厅中央。叶玄桦只得从楼梯上下来回到客厅。

“请问客人，是否要将他带走？”她向叶玄桦说着，另外二人如同被无视了一般。

叶玄桦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说先前两道传音说的都是真话呢？

前者说的是表面，后者说的是实质。那么，地上的“洛亚”是父母，站着的“女人”是洛亚。

“否。”叶玄桦答道，无论是哪个洛亚，他都不带走。

可能是叶孑和的那道传音中说“你若是还无动于衷，你一定会死。”

是的，如果代入洛亚的视角，他生养在妖族，鱼妖们都待他很好——鱼妖天性温和喜欢与好奇的东西玩。

他很喜欢妖。

但他的父母是见过其他妖怪的，对所有妖都十分厌恶，连带着，也厌恶与妖亲近的洛亚。

后来有妖来买人族孩童，洛亚父母毫不犹豫把他卖了。他的父母厌恶妖，但更怕妖。

性命和孩子之间，他们选择了前者。

洛亚，从始至终都讨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