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负了你

不知道那花妖打着什么主意，但他不了解周祁的脾性。他可不是那温润如玉的周公府公子，断不会想听这不明来历的花妖妄言，二话不说搬起花盆便砸在地上，骨质瓷的黑色鎏金花纹的昂贵花瓶碎在地上，盆里的土翻了出来，干秃秃的花枝杵在水泥地上压折了一截。

江离听见屋外的声响，赶忙跑出来就看见令他胆颤的一幕。花妖并没有因为那盆牡丹被砸碎在地上而有半分异样，倒是因为激怒了周祁显得异常兴奋。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江离急忙去检查周祁有没有受伤。

“你离他远一点他就不会受伤了，我不是早和你说过吗？”

花妖似乎像是在看热闹，轻飘飘地落在往日江离常坐的藤椅上，就差嘬两口茶享受了。

“若不是我还没有找到怎么去调息被剑气所伤的心脉，我真该化去保护咒，让你们看看我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周祁本就不喜欢这花妖，偏偏它又当着江离的面用这副神情这种语气讲话，差点就要提着拳头砸过去，却被江离拦了下来。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周祁能好好的平平安安。”江离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如果你的目的是让我离开他”

“江离！”

“不可能！”江离说的很坚定，让在场的一人一妖都吃了一惊。

这个回答周祁很满意，他不止一次告诉江离，除非不爱他否则不论什么原因都不允许江离放弃跟他在一起。以前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江离都敷衍带过，这让周祁总是悬着一颗心生怕哪天江离一声不响离开他。所以听江离如此坚定的说不会离开难免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欢喜。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剑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我爱的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也是真的想要报恩，那么拜托你好好保护他。”

花妖对江离的回答很不满意，飘到江离身边，整个缠绕住江离，虽说是没有分量的一直妖，江离却觉得被它缠得胸口发闷。

“你可真是自私啊！控制不好自己身上的剑气就离他远一点，你不是爱他么，怎么宁愿把他绑在身边承受着随时会被你害死得风险，都不愿意小小牺牲一下自己的欲望？”

“你有病吧？你一只妖你懂个屁！我就是情愿他这辈子赖上我，就是死在他手上也愿意，你管得着吗？”

“周祁，你闭嘴！”周祁知道江离是个小迷信，总是忌讳说死这个字，自然察觉到刚刚说错了话乖乖闭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的真是轻巧，你又怎么保证不伤害他，还是说，你只是哄哄他而已？还当你入了轮回把上一世妖言惑众的本事忘了呢。”

能被一只妖说自己妖言惑众，江离便知这上一世的误会怕是不浅。也不知道除了他现在能回忆起来的这些事，江离究竟还骗了周祁些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那把剑为什么会成为亦安公墓的陪葬品？”周祁问道。

花妖愣了神，大概是想起什么，却又一副不知情的神情。“自然是不知。”

“自然是因为此剑的主人为他守了一辈子的灵。”一个厚重的声音伴随着剑鸣声不知从何处传出。“你又怎会不知？”

江离倒吸一口气，紧紧握着周祁的手顿生冷汗，眼神撞上周祁恰巧转过来看自己的目光，周祁自然也是一惊。

显然这厚重的声音是不属于花妖的，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虽说经这诡异的梦境和花妖一折腾两人对这样的灵异事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免有些头疼。一个花妖已经够折腾了，这下又不知道要添个什么凶神恶煞妖魔鬼怪。

花妖听到这一声，显然也是预料之外，几乎是话音落的一瞬间逃也似地躲到周祁身后，却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

“既然都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就现身吧，也让我这恩人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他。”

听花妖如此说，这声音大概是那把流沙剑所发出的。

“沉睡了不知几百年，甚至不知今在何处，我是流沙剑的剑魂，那场战事过去几百年后流沙剑被唤醒。原本我以为是持剑之人带着怨念死去，才有如此强大的剑魂出世，我便想要替此人化去怨念。”

剑魂的自述带着萧萧剑鸣，好似混杂着荒漠之风的呜咽，听的令人头皮发麻。剑魂不像花妖那般有人形，只是一团灰黑色的混沌之物，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所以你又有什么怨念？”一会儿一只花妖一会儿又是剑魂，江离汗颜，这上辈子究竟是干了什么毁天灭地的事。

“应当是你战死漠北，觉得我负了你，所以流沙剑的剑气才会伤到我。花妖觉得你的剑害死了我所以现在来找你报仇了。”周祁大概看清楚了现在的局势，冲着那团混沌之物说道：

“你既然已经杀我一次，又为什么还要出来作乱？”

江离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世又一世的爱恨情仇的关他和周祁什么事，前头人犯的错恩恩怨怨都落到他们头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公平。

既然又是一个来拆散他们俩的，周祁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花妖似乎不愿意看到这剑魂。

“我不是来寻仇的，如若不是这花妖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我本不会出现。我……是来赎罪的。”

剑魂似是有许多话要说，却迟迟不见开口，倒是花妖，不停地在周祁四周释放白色的牡丹花瓣，牡丹的清香充斥着整个院子。

“你不必再施咒，我不会伤害他的。”剑魂的每一句话都伴着刺耳的剑鸣声，着实令人不适。

“这小花妖所言并非事实，而我所说的持剑之人的怨念也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却害得你们二人，又白白浪费了一世光阴。”

花妖却突然激动，连声调都变得愈发尖利。“你又何必替他开脱，就算你不曾用剑气伤他，他江离也要娶妻，又何来不曾负一说？”

江离的眼神明显表露出落寞，花妖说的没错，即便周亦安不死，他也已是娶妻之人，还不是一样要错过这段缘分。

“若是他不曾被剑气所伤，奉德年初伐蜀一战时他便会同军队南下，他们的相遇会更早，事情或许会不一样。”

谁都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谁又敢保证周亦安随军队南下伐蜀，不会同为报杀父之仇与那和江家军不共戴天的江离兵刃相见？若真如此又何来缘分一说。

“他只是愚钝不曾察觉良人之心，并非心若顽石有意负了良人。焚花是为了得到太后赏赐的流沙剑，从而找到救治周亦安的办法，没想到非但没能救周亦安反而因此伤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