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嫡女,往往摆脱不了被家族安排的命运,儿时就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了家族的荣辱献出自己的一生,但正当那一天来临时,我却害怕了。
窗外下着淅淅小雨,我正坐在窗边愣神,就听旁边的春荷唠叨道:“小姐,今日天寒,莫坐窗边,若染了风寒,恐误了明日入宫。”
我侧头望向春荷,强撑笑意道:“知道啦,你这小嘴自小就唠叨个不停,若入了宫,碰到个贵人,说了些不中听的,可有你好果子吃。”
春荷未恼,竟开起了我的玩笑。
“要说贵人,奴婢面前不就有个贵人吗?”
“小姐,往好的地方想,如今陛下初登基,那后位还是空的,再说了,小姐您可是定国公府的嫡亲血脉,当今太后的侄女,您和陛下俩人从小青梅竹马,要说尊贵,除了当今陛下和太后,您才是尊贵的主儿。”
我会心一笑,虽认同了春荷的说法,但也对即将入宫而感到紧张。
第二日,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天空放晴,好似为我入宫拨开了云雾。
我紧赶慢赶地走向了府门,因着昨夜已拜别了父亲母亲,就今儿一早,便想直接离去,不忍看到母亲伤心。
我坐上了入宫的马车,这是舅母安排的,她说过,定国公府的小姐入宫,需坐最好的,我为此却无何感触。
约行了半柱香,马车停了,春荷轻声喊道:“小姐,到宫门了,陛下身旁的李公公拿着圣旨在等您嘞。”
我“嗯”了一声,便提裙下了马车。
当看到李公公手上的圣旨时,我怔愣了一下,终是感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往后余生,便只得在这红墙之下勾心斗角。
李公公尖锐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因着礼仪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定国公嫡女,端赖柔嘉,毓质名门,温恭懋著,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皇贵妃,封号令,赐金印,居凤仪宫,掌六宫之事,钦此。”
“令皇贵妃娘娘,接旨吧。”
“臣妾叩谢隆恩。”
我接了旨,心中既微喜又忐忑,年仅十之有六,既得了皇贵妃的尊荣,还掌六宫之事,害怕做不好是正常的 。
接了旨,我便徒步向着凤仪宫走去,春荷跟在我身后,一言未发。
走在笔直的宫道上,望着道路两侧耸立的红墙,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终是到了执掌后宅的年纪。
来到凤仪宫,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冰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账,账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
有一婢女寻声来到我面前,向我端庄地行了一礼,随即笑道:“参见皇贵妃娘娘,奴婢名唤小雨,年十四,是陛下派给娘娘的贴身侍女。”
看着她稚嫩的脸庞,我不禁起了逗弄她的意思。
“你怎知我是皇贵妃娘娘,万一只是哪家的小姐入宫迷了路,寻错了地儿,你这一声娘娘可还保得住你脑袋。”
看着幼小的她一脸从容淡定,并未因我的玩笑话而乱了阵脚,这又让我深切感受到了皇宫的残忍。
她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娘娘说笑了,若没有点眼力见,怎配成为娘娘的侍女呢?”
也是,在这深宫之中,若没有点察言观色的能力,恐怕要不了多久脑袋就得搬家了,何况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能做到皇贵妃的贴身侍女,要是换作旁人,就算磨砺个二三十年也难企及。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看着她不禁想到了我十四岁时的模样,那时的我还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如她这般心机深沉的,应当不是十四的我了。
“你这侍女有趣得紧,我甚喜,往后就同春荷一起伺候吧。”
“是。”
我与春荷收拾好了衣物,便领着她和小雨一起往慈宁宫走去,沿路碰见几个侍女太监,对我还算恭敬,一一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