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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2拜狮学艺

卡特往事

早晨醒来,如往日一样的阳光再度造访大地,给这片死气沉沉的草原铺盖上微弱的生气。拉比因饥饿感而苏醒,尝试动弹几下自己的双腿。酸胀感已经削弱不少,但走起路来依旧是比较无力和疲软的。

正在陪同伴们训练的巴特亚目光扫向拉比,道了声早,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拉比揉揉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大群狮子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在这种地方还是要小心为妙。

拉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东西了,就算是以前也只是啃啃相对嫩一点的草叶,胡萝卜或者别的什么食物在这里是肯定找不到的。

他打着哈欠,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快速抖动两下长耳,这才有了精神。

“巴特亚,我出去一趟。”拉比站起来拍拍身上粘着的草,向巴特亚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巴特亚也没注意,只是“嗯”了声。

现在是旱季,草原一片枯黄色,想找到食物是比较困难的,他便去找灌木丛附近的草,那里的水分充足些,草也更嫩。

他顺着自己的地洞穿梭,跑了好几个出口才找到一小把比较嫩的草,他也不嫌弃,随手拍拍就放入嘴中大嚼特嚼,很快就把手上的食物都吃完了。

等他再度回到狮群,已经是他们的休息时间,但也有些狮子正准备外出,是一些体格健壮的雄狮,爪刃锋利,一看便是捕猎的好手。

雄狮们看见拉比回来,问道:“你刚才出去了?”

“是...是的,去找些草来吃......”拉比还是对狮子怀有恐惧,声音发颤,耳朵也耷拉着,目光移到一旁的地面上。

雄狮会意,转身离去。拉比长舒一口气,在众多狮子中寻找着巴特亚的身影。

白天是所有狮子都会出来活动,所以拉比也在部分地方见到了雌狮在带着幼狮散步,是十分惬意的生活场景,让拉比不由自主联想到曾经的家人。

正看的入迷,巴特亚伸出带有猫科动物特有肉垫的爪子轻拍拉比的脑袋,这才让他从记忆中回过神。

“看什么呢拉比,”巴特亚顺着拉比的目光看过去,见他是在看雌狮带着幼狮出游,微叹着摇摇头,明白拉比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别看了,能来到这个狮群的都是些失去家人或朋友的家伙,那位妈妈的丈夫因为反抗实验人员被猎杀了,现在也一直没有找过新的丈夫,只是每天带着孩子散步。”

拉比垂眸:“那想必她的内心也很痛苦吧...失去丈夫、还要带着孩子生存下去的雌狮,真是一个悲剧......”

巴特亚默不作声,气氛十分沉重。他猛地想起自己来找拉比是有事情要说,可那张巨兽的嘴微张着,怎么也说不出话。

回过神的拉比,发现巴特亚的狮爪还在自己头顶,一股不安开始蔓延至全身,求生的本能让他的腿部肌肉再度紧绷,随时准备好逃脱。巴特亚意识到他的举止太过分,尴尬地把爪子收回。

他经常在这个狮群里扮演长者的身份,关心后辈是家常便饭,他也因此受到许多后辈的爱戴,这摸摸头的习惯便是这么养成的。

可他总是忘记,拉比是一只逃亡多年的白兔,一切异常的举止在他眼中都是对生命的威胁,一刻也不能疏忽。

“咳咳,”虽然难为情,但巴特亚还是说出了自己要说的正事,“拉比,要不要来学下如何捕杀?”

“捕杀...?”拉比对这个与他身份毫不相关的词语感到陌生。

“就是,用自己的利爪和兽齿,把猎物杀死。”巴特亚这样解释,可冷汗已经从拉比的脊背上渗出。

他...该不会是要教我如何杀死自己的同类吧?

“...如何?”巴特亚说完看向拉比,肉食动物特有的竖瞳正紧盯着他,虽不带任何捕猎意味,也足以震慑住又想逃跑的拉比。

“你说的捕杀,该不会是要我出去猎杀我的同类吧?”拉比不敢相信,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活命,不知道为了活命还要杀死同类。

而且这里身体素质好的狮子一抓一大把,要去捕猎也够了吧,为什么还要扯上他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兔子?

巴特亚反应过来,他这是误会了,赶忙摆摆手表示否定:“不是这样的!我们捕杀的对象不是草食动物......”

“那是什么?”拉比不理解。

正想解释的巴特亚,听见狮群那有动静,转头一望,是早上外出的雄狮们回来了。

“正好,跟我来,给你看看我们捕猎的猎物。”巴特亚指向那群回到狮群的雄狮,示意拉比过去。

拉比惴惴不安,他可不想看到被狮子撕咬过的惨烈的草食动物尸体,那些可怜的同类骨肉被硬生生扯开分离,原本鲜活的生命在那一霎消逝,最后被分食干净,甚至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狮子们欢呼着,迎接英雄们的归来,可拉比知道这欢呼声意味着又有草食动物的生命被终结。

他被巴特亚带着来到狮群之中,一直禁闭双眼,不敢去看也不愿去看那样血腥的画面。

巴特亚看出他的逃避,无奈摇头,用认真的语气询问道:“你不敢看我理解,可鼻子是堵不上的——你仔细问问有没有很浓重的血腥味?”

拉比还是闭着眼睛,但听了巴特亚的话,他小心地嗅嗅四周,虽然有淡淡的血味,但完全不像是被猎杀后的猎物,倒像是身上受了伤,没有及时止血而散发出的味道。

拉比动摇了,他缩在巴特亚身后,咬咬牙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草食动物的尸体,而是一大袋...肉类罐头?

他认出那些血味的来源就是他早上外出归来时偶遇的雄狮群,眼里满是惊讶。

这些铁皮罐头,不是只有人类才有的吗?那他们是怎么拥有这么大一袋的?难道说,巴特亚所说的捕杀对象,其实是......

“明白了吗拉比?”巴特亚露出“我就说吧”的笑容,“我们已经不会去捕杀草食动物人了,那样既费劲又不够一大群狮子吃,再说了,现在这个情况,没有自保能力、只会奔逃的草食动物在这个开阔的草原是活不了太久的,很快就会被人类抓住,哪有被我们抓住的份。”

“所以,我们的捕杀目标,是人类。”

拉比的眼神从恐惧不安,在一瞬间转变成了惊讶与仰慕。他从来就没想过,也不敢想去对抗人类。一只兔子,既没有爪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用价值,孤立无援,去直面人类是毫无胜算的,他只能跑。

但现在,巴特亚说,他可以教他捕杀那些夺去他家人性命的恶魔!

兔子天生的血红眼瞳,在此刻格外渗人。当一直受到压迫的弱小者得知自己有了反抗的机会,这种即将复仇的兴奋感会极速充斥大脑,点燃身体每个细胞,让人无法预计这个疯子下一刻会干出什么事来。

有机会复仇的弱者,都是疯子。

巴特亚没有察觉到这只兔子的不对劲,只是挤进狮群,与捕猎归来的雄狮们讨论着什么。

“也是多亏这只兔子提供的情报了,那些人类简直比昆虫还会躲,不然光靠我们还真不一定找得到!”领头的雄狮看上去神采奕奕,似乎很为大丰收一事而开心,尽管他身上布满了伤痕,甚至有些还在流着血,但他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

“真是辛苦了,你的伤...”巴特亚指指那些伤口,转头吩咐几只雌狮准备药物。

雄狮大大咧咧地挠挠头,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没事儿啦!这点伤算什么,你们快去分吃的吧!等了一上午肯定饿了。”

狮群开始流动,巴特亚赶回来,协助狮子们分配那些肉罐头。有几只狮子注意到拉比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知所措,想上前问问情况,被巴特亚拉到一旁。

“这只兔子的家人都被屠杀殆尽了,又毫无反抗之力地在人类的恐吓下流亡多年,内心对人类是又恨又怕的,”巴特亚再次压低声音,“而刚才我跟他说,我们可以教他捕杀技巧,他能够反抗自己的仇敌,现在...先等他冷静下来再说吧。”

狮子们不免咽了口唾沫,他们总算领会了其中的意味。毕竟他们是生来就有利爪和兽齿的猛兽,自持有强大的力量,是完全无法理解兔子的憋屈的。

“那...那他的食物怎么办?”一只狮子发问了,他知道,既然加入了狮群就要一视同仁 ,不能歧视。

“他啊...我记得早上出过门,应该是吃过了吧?”巴特亚沉思片刻,想起早上拉比的离去,由此推测。

狮子们放下心,转身也去领肉罐头。满满一大袋的肉罐头很快就被分完了,照例是出门捕猎的狮子分的更多,其他人平均分,没有谁会提出异议。

大家齐齐坐下,用指甲勾住拉环,打开罐头,被保存良好的腌制肉类的气味很快一起散发出来。狮子们常年吃这种肉罐头,已经适应了这些浓重的调料味,只是苦了拉比,他一闻到肉的味道就会反胃,更何况还附加上这么多调料味,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受到攻击,落荒而逃了。

拉比躲在没什么狮子的角落里,手忙脚乱,只能蹲坐着用爪子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防止当着他们的面吐出来。

“诶诶,这个牛肉罐头味道真不错!那些人类还蛮会挑的嘛!”

“是啊是啊,这个鸡肉的也好吃,真香啊...”

“还有这个......”

狮子们的讨论丝毫没有避开拉比,让他听了个一清二楚。胃里翻江倒海的拉比实在忍受不了,用双腿跳离地面,迅速与狮群拉开距离。

拉比还是习惯不了同类的血肉味道,他不理解为什么肉食动物能够在大嚼血肉的同时露出那样满足的神情,而他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恐惧与反胃,完全无法忍受。

他瞳孔不断收缩,放开捂住嘴的爪子,大口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缓解几分恶心感。

似乎没有狮子会过来了,拉比瘫坐在地,抬头望着天空,只觉得虚弱不堪。

他这才想起,昨天巴特亚问他,是在哪里遇到了人类,原来是为了套情报,从而能找到下一个狩猎目标。

当然,拉比是不会可怜那些被袭击的人的,相反,只觉得他们活该。他现在心里只剩下好奇,他们是怎样抵御人类的种种科技,抢到那些罐头的?

而这个方法他一旦学会,将彻底翻身,再也不用看到人类就要逃跑...

一想到这里,拉比全身的血液就开始加速流动,身体也热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加入那些狮子的训练队伍了。

但是他没有爪牙,身体又瘦小,要怎么才能像狮子那样去捕杀呢?他不知道,但异常期待。

狮子们用完餐就分散开去午休了,他们一天似乎只会吃这一顿,晚上就是派出一些狮子外出寻找下一个目标,方便第二天的捕猎任务,巴特亚就是昨天被派去寻找目标的狮子之一。

巴特亚吃完罐头也去休息了,他打着哈欠就往自己的窝走,忽然想起拉比,便打算叫他也去午休,晚上给他讲解下如何训练。

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拉比,他正专心致志挖着地洞,让巴特亚心生怜悯。

明明都到这种地方了,却还是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逃生通道,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是多么缺乏安全感。不过这也是好事,不然也不会活这么久,这个草原上的兔子基本都被人类抓完了,或者是被饥饿的肉食动物捕杀,反正数量非常少。

“拉比!”巴特亚在他背后喊了一嗓子,拉比猛的一颤,先是条件反射迅速蹬腿缩入洞中,等大脑反应过来才从洞里探出头,原本雪白的皮毛已经粘上了一些草和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啊,是巴特亚,”拉比爬出地洞,抖抖身体,把部分草叶震落,才抬眼看向巴特亚,“有什么事吗?”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狮子还待在外面,所以拉比推测他们都去午休了,巴特亚这时候来找自己,难道是要教他怎么捕杀了?

“不,也没什么事...”巴特亚不知为何,被这只兔子的炽热眼神盯的不太舒服,就好像他才是一只威猛的、精力充沛的狮子,随时准备好去捕猎,看起来干劲十足。

拉比自然是不信的,他狐疑的目光再次投来,巴特亚只好开口:“我只是...来叫你去午休的,真的没什么事情。”

“午休?不了,我要先把这个洞挖好,毕竟...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地方是完全没有威胁的,我要随时保持警惕,不然...”

话音未落,拉比就想起中午那一个个被扯开拉环的肉罐头,浓重的调料味和无法掩盖的熟悉肉味,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难以忍受,只有无穷无尽的反胃感。

也许,被人类抓住的动物人,如果身体素质不够格,就会被淘汰。但人类哪有那么多善心,就算淘汰,也不可能把他们放生,所以......

那些被淘汰的动物人,很有可能被送去屠宰场,切割成肉块,加入各种调味品腌制,再一起装罐,封口,装上拉环,最后进入人类的肚子。

而现在,狮子们...不,也许还有别的肉食动物人群体,开始聚集起来袭击人类,抢夺他们的肉罐头,大口吃下,作为续命的工具。

他们是否知道,他们吃下的肉,前生到底是不是牛或鸡,或者这两者都不是,刚好就是他们那些被人类抓走的家人朋友......

拉比不敢往下细想,一旦往这方面开始思考,胃酸便会肆虐,让他一次次产生呕吐的欲望。

“这样啊,好吧...”巴特亚只好悻悻离开。

“不过,”巴特亚最后还是转头看向那个未完成的地洞,“晚上我会教你捕杀的方法,会很累,所以中午最好还是休息一下哦。”

闻言,拉比迅速停下手上的工作,蹦跳出地洞,双腿飞速前进,最后直接飞扑在自己昨晚睡过的草窝上。

“真是有活力啊...”巴特亚见状不免苦笑,也回到了自己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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