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绿叶蒙尘,天色明朗,季慕北骑着电动车来学校,把电车停在了校外停车处。
“这位是我们班的教官,大家打个招呼,肖教官好。”
朱烟兰身后跟着教官,“肖教官好!”同学们七嘴八嘴地喊着,肖教官对大家鞠了一躬。
“我姓肖,咱们一班的军训就由我来带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希望大家有一个不错的开场白。你们先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课桌收拾整齐,把水杯拿上,等哨声响了我们就出去集合,我们在一楼,得快点出去,要不然后面的班级下不来,就赶不上饭点了,记住了啊。”
肖教官很黑,个子不高,但是人看着特别精神。
“虽然但是,我比教官高”顾礼还是没忍住。
“你嘴怎么那么贫呢?”季慕北看了他一眼,“要再这样,以后我单方面排挤你这个痘痘哥,谁还没个缺点呢,你瞧不起谁呢?”
哨声吹起,炽烈的少年冲出教室,没什么规章地胡乱站成两排。
季慕北作为班长站在前面领队,喊着让大家安静,别磨蹭。
一楼的三个班级陆续出去,同学们走在暖光里,绿叶上的灰尘折射着来自银河的频率,是已逝的浪漫。
“淮枳,你这名字挺特别的啊——”顾礼对他的嘴巴总是很宽容,从不让它拘谨着。
“枳花明驿墙,他们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爸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我妈,淮,我妈和我爸第一次出去玩是去的淮安,它还有形容词是大的意思,顺带着让我志向远大吧。”商淮枳温声解释。
“不要聊天,顾礼——管好你的嘴。”季慕北觉得任何人跟顾礼在一起都会被他挑起话头。
“你看他,他就是这样,别人说话都不管,就挑软柿子捏,要不是我跟他熟——”顾礼还没吐槽完就被哨子声强硬止住了嘴巴。
“同学们啊,你们的军训现在就算是正式开始了,集合的时候不要说话,哪个班吵就别吃饭了,饿着吧,我们先来喊几个号子啊——”同学们跟着喊了几遍,从刚开始的声音不中听,到最后的志气满溢,那个看似严肃又满是松弛感的教官才喊了一声开饭。
“痘痘礼,我真服了,为什么每次集体吃早饭都是这一套。”季慕北边剥鸡蛋边吐槽。
“木木北,南椋小朋友还没长大,我们要宽容一点。”顾礼把鸡蛋塞嘴里。
商淮枳在对面听着,没插话,抬头看了季慕北一眼,想着他冷漠的神情喊叠字就忍不住,顿了顿:“你们俩这称呼,有种生动形象的幽默感。”
“淮枳你还不知道吧,回头你进个群,他俩在那里头昵称就是这些,当然是痘痘礼这个不着调的群主弄的。”说话的是个黑皮肤男孩,叫什么商淮枳不记得了。
“鸡蛋糕,又方又甜。”季慕北咽完最后一口面包,端着盘子站起来。
“浪费可耻,在下佩服先生的举止。”顾礼放了餐具,拱手仿腔。
“到时候你们俩去表演节目吧,我肯定百分之一整个荔枝赞同。”商淮枳在他俩身后出门。室外陌生的景色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美好,他不像刚认识的两位朋友曾经熟悉过这里,但是他会好好欣赏这个灿烂又情感饱满的学校,毕竟是新建的,虽然不像自己初中那样古朴,但是一切都很年轻,年轻的少年,年轻的树木,浸泡在年轻的新开发的土地上。
“别啊,不行,咱们季公子可是我青楼里的花魁,排场太小,他们够不上格。”顾礼一本正经瞎扯。
“呦,季公子莫不就是街坊里常传的那位——京师最神秘的戏子?”商淮枳跟着帮腔,对于刚刚的感想只是一瞬间的,只觉得风很温柔。
“这位客官,话莫要如此讲,虽然您说的不假。”顾礼捋了捋那不存在的胡子。
“噢?有何不可?”商淮枳尽量控制自己要笑的语气。
“且不说季公子出身大家,可他父母却支持他这荒唐至极下流不堪的行当,您说说这叫什么呢?简直——有辱斯文。”顾礼语气特别像古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汉。
“你们俩以后去写书吧,我呢,现在好好学习,给你们俩出稿费,完成你们俩那小众的癖好。”季慕北眉眼都笑开了,一朵花碎在了他的头上,他低头抓了抓脑袋。
“这些钱先拿着,别客气。”然后一本正经把碎花递给商淮枳:“商先生辛苦。”
“不是为什么不给我?明明我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顾礼开着玩笑乐呵呵地接话。
商淮枳从他手心把碎花捏进自己手里,指尖跟掌心亲吻,又来了缕风打了个旋:“谢谢了,季公子,百闻不如一见啊。”
“顾老先生啊,您还是多多把发展机会让给新时代的新青年吧。”季慕北语气意味深长,神色又变回去了。
“顾先生,您真是我们没有权势的读书人的光明啊!”商淮枳笑着附和。
三个人说着到了地方,他们在一楼,离超市最近。
“有事出去说。”季慕北进了教室就不说闲话了,神情冷酷,拽得一批,同学们也都不怎么熟,教室里很安静。
教室窗外是明晃晃的光,看得商淮枳心里一动一动的。树影斑驳,是丹青墨染,没有朱晕宕开,但是这绿色也很招人,是希望的另一种气息。
季慕北蹭过来一张纸条:商先生嘛呢?
商淮枳挑眉看了他一眼,他的字挺帅啊,不过季慕北已经面无表情,看上去是极度深刻思考的模样,低头看题,给他回了句:我喜欢这个窗户。
然后季慕北抬头看了看,又低头写了几个字:我也觉得窗外挺好看的。季慕北没看出来窗户哪里好,只觉得景色他喜欢,便驴头不对马嘴地给回复了。聊天嘛,怎么高兴怎么来。
纸上最后是一个笑脸,被季慕北塞进书包里。
“同学们,这几天铃响了我们就赶紧去操场站队,当然现在教室外站好,男生一排女生一排,得记着咱们班地理位置好,各路兵都从咱这里过,可不能给组织找麻烦,记住了啊。拿好杯子,跟班长再来个男生,跟着我去接水,你们水杯里没水可以到接的水,不用现在灌。”肖教官站得板正又随意,声音洪正,班主任拿着两个桶在旁边站着。
哨声响,同学们争先冲出门外,有几个慢的被班主任催着,团委吕梦繁跟体委秦井盛站在一起,在后面垫着,维持后面的纪律。商淮枳在季慕北后面第二排,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桶,季慕北旁边是副班长李雯园,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
日光耀眼,是秋日不散的谣言。
排好队站好位置,肖教官让前四排先蹲下,站军姿的要点讲了讲,又说了几句提精神的话,让大家不舒服就说。
休息的时候,季慕北和商淮枳给大家倒水,同学们很客气,一口一个谢谢,倒洒了一点在手上也没人生气,气温形象,池塘里的鱼也很生动。
恒星悬起,气温占了上乘,池塘里的鱼就慢慢没了神气。
有几个男生渐渐没了正形,被教官逮到就训了一顿:“还南椋中学,我刚从沛城高级中学那边过来,就你们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把姿势放低,你们不就前段时间学得好吗?无组织无纪律无团结意识,你们有些人的干劲还真不如那些学的不咋样的小孩,起码人家有这个劲头,我看有些同学就是在磨阳功,下次再这样你们就单独出列……”
季慕北按标准站得累死了,低眼看了前面的商淮枳,他的脖子上有汗,还反着光呢……
商淮枳目视前方,教官气势好足啊,今天天色还挺好的,回头加一下季慕北和顾礼的QQ,沈远江说他在新班级里班主任安了摄像头,虽然已经有一个校方的了……
午饭依旧是自己班的在一起吃饭,当然还是免不了在门口喊几个口号。
“教官说的磨阳功听得我耳朵都分辨不出来风声了。”顾礼咽下嘴里的西红柿炒蛋。
“听说咱们教官现在还是老光棍呢,不过他确实不怎么高。”黑皮肤男孩梁安瑜喝了口汤。
“安瑜你又哪听来的,你这实时报道的速度还是不减当年啊。”顾礼忙问。
“我们几个聊天梁安瑜听到了”许萱云在顾礼旁边坐着,闻言开口:“我昨天看了学校QQ大群,就‘南椋学子研究基地’那个,不知道准不准,还是别道听途说了吧。”
“对了,你们玩原神吗……”梁安瑜问桌上8个人。
季慕北其实不怎么说话,整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小小的冷漠。
商淮枳其实挺能说的,就是这会儿跟其他人不太熟,就安安静静细嚼慢咽,坚持自己食不言好习惯。
回教室的路上,人声熙攘,年少的嗓音总是带着烈日的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