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纪较大的老伯伯道:“聂姑娘,这……”
聂清婉你认识我?
老伯伯点头:“认识认识,情姑娘跟我们说过你,说你是个好姑娘,虽然我们没见过你,但是我也听说过你的事迹,这才认出你来,我们大伙儿也愿意相信你,可这……”
聂清婉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相信我就上马快走!
很快,几十个人在混乱中只找到十几匹马,两三人一骑,马上甚为拥挤,老婆婆不能单独一人骑,还要勉强抱着那个小孩子,聂清婉骑在马的上方背后还躺着昏迷的温情,聂清婉一下就认出了那个小孩,是在大梵山天女祠时抱着自己腿的那名小孩,聂清婉还承诺过,若是再见面就给他一颗糖,她伸出手柔声道:
聂清婉婆婆,把阿苑给我吧
老婆婆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会儿,把阿苑给了她,聂清婉将阿苑抱在马前,阿苑也很乖,小手紧紧的抱着聂清婉,聂清婉看了看自己变成傀儡的温氏,命令道:
聂清婉你们护我们开路,若有人阻拦,杀无赦!
闻言,那些傀儡的脸抽搐了一会儿,慢慢的跟在了围在了他们的身边,团团护了起来,聂清婉又道:
聂清婉别挡路
前面的傀儡顿时让开了道,往两边靠了靠,聂清婉和魏无羡带着那些人策马离开,在前面不远处看见了一抹蓝色的身影,聂清婉立即收住了呲牙咧嘴的傀儡和马缰绳,聂清婉领着马后退了几步
魏无羡蓝湛,你来阻我们?
蓝忘机你们要去哪?
魏无羡看了看聂清婉:
魏无羡不知道,不过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蓝忘机你们要想好,此一去,便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不容回头
魏无羡离经叛道?离哪本经,判何方道?蓝湛,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一起许下的诺言,许我一生锄奸扶弱,而如今你告诉我,孰强孰弱,又孰黑孰白
蓝忘机魏婴
魏无羡这难道就是你我誓死守护的诺言?
蓝忘机不知该如何回答,魏无羡继续道:
魏无羡只恨我当初围猎之时,没有坚持阻拦金氏以生人做诱饵,否则温宁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已经错过一次救人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更何况,我和清婉必须要救他
魏无羡取出陈情摆在蓝忘机面前:
魏无羡蓝湛,如果我们和他们之间必有一战,那我宁愿和你决一生死,要死,也至少死在你含光君的手上,不冤了
聂清婉带着其他人和傀儡略过蓝忘机和魏无羡先行离开了,片刻,蓝忘机终是让开了道,魏无羡驾着马跟了上去,蓝忘机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谁又能告诉他,他该如何做才能留住二人,不知最后脸上是真的留下了泪水,还是雨水
聂清婉和魏无羡带着人回到了乱葬岗,并命令那些傀儡守在了乱葬岗的入口,那些人看着这荒废不堪,草木皆枯,又阴风寥寥的土地,疑惑的问道:“这是哪儿啊?”
聂清婉这?我的家,乱葬岗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惊住了:“这,这能住人吗?”
聂清婉冷冷的说了一声“不知道”,直接走了,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人,救了你们,你们爱住不住,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魏无羡看了看手中的陈情笑道:
魏无羡为什么不能?我们就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和它是老朋友了,跟紧了
其他人也是没有办法:“跟上”
此时,金麟台上点金阁里大大小小近50位家主依席而坐。首席是金光善,金子轩出门在外,金子勋又资历不够,因此只有金光瑶垂手势力在他身旁,聂明玦、江澄、蓝曦臣、蓝忘机,蓝启仁等家主名士一级的人物神色肃然,后列则是次一等的家主和修士都如临大敌,不时低声私语一两句:
“就连多年不出山的蓝老前辈都出来了”
“我就知道迟早会这样的,且看怎么收场吧,毕竟这一次聂清婉也是大有名头”
江澄和姑苏蓝氏是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坐在前列,满面阴云,金光善道:“阿瑶,就有你来向诸位宗祖讲一讲,魏无羡和聂清婉的所作所为吧”
金光瑶神色恭谨,语气软和的道:
金光瑶此次在穷奇道魏无羡将温宁做成了傀儡,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几天没出现的聂小姐变成了……
金光瑶看了看蓝启仁和蓝忘机,谨慎的补充了一遍:
金光瑶我也是听说,三人大开杀戒,遭杀害的督工有四名,脱逃的温室余党约50人,魏无羡带着他们进入乱葬岗后,不仅占了当年薛重亥的伏魔殿,并在山下设了重重屏障,我们的人到现在一步都没有上去
听完之后,点金阁中一片静默,半晌,江澄站了起来:
江澄这件事做得确实太不像话了,我代他向兰陵金氏赔罪,若有什么补救之法,请尽管开口,我必然尽力解决
金光善却并不是江澄的赔罪和补偿,他说道:“江宗主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本应一句话都不说的,可这些督工不光是我们金家的,还有其他家的,对吧?”
江澄眉头紧蹙,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正是,魏婴所杀的还有我的门人”
“没错,金宗主大人大义不予追究,可我们做不到”
江澄诸位有所不知,魏无羡和聂姑娘要救的那名温姓修士名叫温宁,他和他姐姐温情在射日之征中曾与我几人有恩,所以……
聂明玦有恩又是怎么回事?岐山温氏不是云梦江氏灭族血案的凶手吗?
这几年来,江澄每天都是坚持忙到深夜,今日刚准备早些休息,就被这个炸雷般的消息炸得连夜赶到金麟台,疲倦之下本就压着三分火气,再加上他生性好强,被迫当众低头向旁人道歉,已是烦躁,听聂明玦再提起灭族凶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恨意,这恨意不光无差别,针对在座所有人,还针对魏无羡和聂清婉
蓝曦臣温情温宁姐弟我倒是也听清婉提过不少,我也是略知一二,之前也来过蓝氏听学,他们的性情倒是与温氏他人不太一样,之后虽未见过,但是射日之征里他们从未参加过一场凶案
聂明玦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拦,看起来倒像是温若寒身边的红人
蓝曦臣温情既是温若寒的亲信,想必拦也拦不住吧”
聂明玦既然在温氏作恶时只是沉默而不反对,那就等同于袖手旁观,总不能在温氏兴风作浪时享受优待,温氏覆灭了却就不肯承担苦果付出代价吧?
蓝曦臣知道因家仇之故,对温狗聂明绝是最为痛恨,他又是完全容不得沙子的性情,便不再言语
一名家主道:“聂宗主所言正事,竟然温情是温若寒的亲信,说她没有参与,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温氏哪个手上不沾几条人命?也许只是没被我们发现罢了”
一提到岐山温氏当年的暴行,众人便群情激愤,嘈杂涌动
“对啊,这些温狗一个也不能放过,救助温氏,便是与我们为敌”
金光善道:“江澄宗主,这原本是你和蓝家的家事我不该插手,但是,关于这个魏婴和这个聂清婉我不得不提醒一下,蓝宗主和江宗主,也对,聂清婉最后还是要嫁予魏无羡,到最后也还会成为你云梦江氏的一员,魏婴又是你的左右手,你也很看重他,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是反过来,他对你这个家主是不是尊重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我当家主这么多年,还来没见过哪家的下属敢如此狂妄不堪,居功自傲的,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在射日之征里你们江家所有的战绩都靠他魏无羡和聂清婉撑的,这不是是无稽之谈吗?”
听到这一句,江澄脸色已十分难看,姚宗主道:“是啊,金宗主让魏婴交出阴虎符原本是好意,是怕他驾驭不了以免酿成大祸,可他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别人多觊觎他的法宝吗?可笑,说起法宝,谁家没有几件镇家之宝啊?况且,他的阴虎符还来路不明”
又一名家主冷笑一声:“当年一铁一共有四块碎片,说起来,确实有一块碎片至今没有下落”
江澄栎阳常的阴铁被薛洋盗走,当时我们都在场
姚宗主又道:“从栎阳到清河谁知道那个魏婴有没有和薛洋私下串通呢?”
“你们也不想想是谁把那个温氏修士变成了傀儡,是谁诱导聂小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她与自己两位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外界传的三人关系如同亲兄妹一般,好的不得了,如今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金光善道:“魏无羡对我金某有怀疑倒也无妨,但是他是江氏中人深受江家之恩,却屡屡不听江宗主的教诲,那天在百家花宴那么大的场合,他当着面说翻脸就翻脸,说走就走,可背着你呢,他在百凤山跟人说,我从来没有把江宗主放在眼里,这大家都听见了吧?”
这种话都敢说,在场的人全都亲耳听到了
忽然一个冷淡的声音道:“没有”
金光善编排的正起劲儿,闻言一愣,和众人一样循声望去:
“你说什么?”
蓝忘机正襟危坐,波澜不惊的继续道:
蓝忘机我没听魏婴说这句话,也没有听到他表示半分对江宗主的不敬之意
蓝忘机在外言语极少,就连在清谈会上论法问道,也只有别人向他提问发出挑战,他才言简意赅地回答,惜字如金,直击要点,完胜旁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雄辩,除此之外,几乎从不主动发声,是以金光善被蓝忘机打断,惊讶之情远远大于不快,但毕竟是篡改原话,添油加醋,被人当众拆台,微觉尴尬,好在金光善没尴尬多久,金光瑶便立刻来为他救场了,哑然道:
金光瑶是吗?那日百凤山围猎,魏公子气势汹汹说了太多话,一句比一句石破天惊,可能是说了些意思差不多的话,我也记不得了
金光瑶的记性比蓝忘机只好不差,聂明玦一听便知金光瑶在故意装糊涂,微微皱眉,金光善则顺着台阶下说道:“不错,他一直很嚣张净说些狂妄的话”
一名家主道:“谁不知道,蓝二公子和魏婴一向私交甚好,自己的好妹妹现在的未婚夫又是他魏无羡,听闻那天在穷奇道若不是蓝二公子故意承让,那魏婴根本跑不了”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魏无羡虽然在射日之征中有些功劳,但比他有功劳的客卿多了去了,没见过哪个像他这样自以为了不起”
金子勋也开口了:“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不修仙术,还诱惑聂小姐去修什么诡道,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迟早会出问题的,看吧,杀性已经暴露出来了,滥杀我们那么多人,就为了几只走狗”
这时,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插了进来:“不是滥杀“
蓝忘机原本似乎已进入万物不闻的空禅之境,闻声一动,抬眼望去,说话的是一名姿容姣好的年轻女子
侍立在一位家主身侧,这格格不入的一句一出,立刻遭到了附近修士们的群起而攻之:“姑娘这句话是何意啊?”
绵绵似乎被吓到了,更小心的道:
绵绵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滥杀这个词不太妥当
另一人唾沫横飞道:“有何不妥,魏无羡从射日之征起就滥杀成性,你能否认吗?”
绵绵射日之征是战场,战场之上岂非人人都算滥杀,如今就事论事,如果当时真的是那两名督工虐待俘虏害了温宁了,那这就不叫滥杀
一人激愤道:“此言差矣,难道还要说他杀咱们的人有理了?难道我们还要赞扬这是义举吗?”
一人嗤之以鼻道:“是啊,那几名都工有没有做这些事还不知道呢,况且又没人亲眼看见”
“是啊,那些活下来的督工都说自己绝对没有虐待俘虏,温宁是自己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他们还好心帮温宁收敛了尸骨,却未曾想反而遭到这样的报复,真令人心寒呐”
绵绵那些督工害怕,为了避免虐待俘虏和杀人的责任,他们当然一口咬定了他是自己摔下来的
忽然一人冷笑道:“罗姑娘,我看你是心虚才站出来狡辩一番的吧”
绵绵站起来,扬声道:
绵绵姚宗主,请你说清楚,何谓心虚?
姚宗主也站起来:“这还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另一名金氏女修士道:“别跟她废话了,这种人还是兰陵金氏的人,跟她站在一起我都觉得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