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江澄带着江氏弟子上前行了一礼：“金宗主”

金光善看见聂清婉，眼珠子都半点也挪不开了，聂清婉昏迷之时，他也曾好几次探望过聂清婉，可当时有魏无羡守着，他也没好意思多留，如今又见到聂清婉，他那眼珠子不经眯了眯，当真是好看

聂清婉直起身子，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那样的神情她已经不知道从别人身上看自己时候的眼神看了多少遍

金光善当即收回目光，朝江澄笑道：“江宗主年少有为啊，射日之征以后荣任了家主，可喜可贺，什么时候举办接任大礼呀？”

江澄多谢金宗主，不过江澄尚在孝中，不便操办

金光善重重叹了一息：“也是也是，我与枫眠兄是挚交，姑苏一别，真没想到，成了天人两隔了”

他一手搭在了江澄肩上拍了拍，示以安慰

一旁的蓝忘机蓝曦臣带着蓝氏弟子走向前拜了一礼，江氏与蓝氏也各自行了一礼：

蓝曦臣江宗主，恭喜，相信有江宗主带领，莲花坞必将重振旗鼓，保云梦一方平安

江澄江澄惶恐，日后还请蓝宗主指教

蓝忘机也看到了站在江澄身边的魏无羡和聂清婉，眉间抽了抽浅色的眼眸，不久便转了回来，平视前方，仍是一副很端庄的模样

此时，门口大喊道：“赤峰尊到”

如今这排场简直要飞天了，四大家族齐聚一堂，平日里见都没机会见到的人都相聚在了一起，一些小家族的人和各小修士中人对聂明玦都是又怕又敬

聂明玦带着聂怀桑和聂氏子弟朝金光善，蓝氏，江氏各行一礼，金光善笑道：“聂宗主，怎么才到啊，众家可都等着你开席呢”

聂明玦看向金光瑶脸上顿时露出不快之意，金光瑶立即低下头：

金光瑶赤峰尊，请上座

蓝曦臣阿瑶，你忘了，竟然结拜了，就应该改口叫大哥了

金光瑶笑了笑：

金光瑶是啊，多谢二哥提醒

金光瑶小心的改口喊道：

金光瑶大哥，请

聂清婉看着金光瑶，他的传闻聂清婉也是听过许多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传言已是十分详尽，金光瑶的母亲是云梦一所勾栏的名人，当年素有烟花才女的美名，据说弹的一手好琴，写的一手好字，知书达礼，不是大家闺秀，胜似大家闺秀，当然在胜似说出去到了人家嘴里还是舞妓之女，金光善偶经云梦，自然不能错过这位当时风头正劲的名妓了，他与梦女留连缱绻数日，留下信物一枚心满意足，飘然离去，回去之后，当然也和以前无数次一样把这个风流一度的女子抛之脑后了，孟女独自为金光善产下一子，前等后等，心心念念盼着这位先生回来接走自己和孩子并悉心教导孟瑶，为他将来进阶仙门做准备，然而，儿子长到十几岁父亲仍旧没有消息传来，孟女却已病危，临终之前，孟女给了儿子金光善当年留下来的信物，让他上金麟台去求个出路，于是，孟瑶打点好行囊从云梦出发了，跋山涉水抵达兰陵，到了金陵台下，孟瑶却被挡在了门外，他便取出信物请求通报，金光善给的信物是一枚珍珠扣子，这在兰陵金市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随手一抓一大把，最常做的用途就是金光善外出拈花惹，赠以佳人，拿着这个漂亮的小物件充作稀世珍宝，搭配山盟海誓许诺来世今生，随手就送，送完就忘，孟瑶来得实在是很不巧，当天正好是金子轩的生辰，金光善与金夫人正在为宝贝儿子设宴庆生，还有众多家族亲眷在场，三个时辰过后，天色已晚，他们与放灯祈福一起起身准备出门，家仆这才抽了个空前来通报，金夫人见了那枚珍珠扣子，想起金光善以往的种种劣迹当场脸就黑了，金光善连忙把珍珠碾成碎末大声斥责家仆，吩咐他把外面的人赶走别让他们出门放灯的时候撞上了，于是孟瑶便被人从金麟台上踹了下来从最上面一级一直滚到了最下面一级，据说他爬起来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抹掉了额头上的鲜血，拍拍身上的灰尘，背着行囊就走了

如今孟瑶在不夜天刺死温若寒，拥有了功名，还和自己的两位大哥结拜为兄弟，金光善想借着他的功劳为金氏讨点功名，于是当下只能认了孟瑶这个私生子，孟瑶还没被金光善认前随母亲为姓，如今金光善肯认了他，他自然也就改为金氏，聂清婉只觉得可笑，若自己父亲是这种虚伪的人，那这个人不配为之人父，不认也罢

聂明玦看向他所请的方向，正是温若寒此前的主座，脸色大为不快：

聂明玦金宗主，这是何意啊？

金光善笑道：“聂宗主，请您上座开席呀”

聂明玦金宗主，诸位，我等虽设宴不夜天，可聂某，是绝对不会坐上那个位置的

金光善笑道：“聂宗主真不愧深受百家敬重啊！此事是金某不察，我们重新列席，聂宗主，请上座”

聂明玦请

聂清婉和魏无羡正要上坐，金光瑶叫住了聂清婉：

金光瑶聂小姐，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吗？

魏无羡也停住了脚步看去，聂清婉疑惑：

聂清婉我？

金光瑶是，适才见礼之时，聂小姐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聂清婉不禁心想：此人果然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我刚才仅仅观察了他那么一眼就被发现了，心思缜密啊

魏无羡走过来笑道：

魏无羡其实清婉也没有什么事，我到是有一问，射日之征当日，敛芳尊手刃温氏，拿的武器似乎是一柄软剑，今天怎么没见金公子佩戴啊？

金光瑶魏公子见笑了，那只不过是我随手拿的一柄软剑，后来察之此物不吉，就扔掉了

魏无羡哦，原来如此

三人相视一笑，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聂清婉看了看桌上的水，苦着脸道：

聂清婉怎么全部都是酒啊？

她嫌着无聊便先离开了场子，魏无羡见她离开，立刻拿了瓶酒跟了出去：

魏无羡清婉，你等等我呀

聂清婉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那有那么多，今天晚上够你喝的了

魏无羡你要是不在，我光喝酒多没意思啊？喝酒就是要以美人作陪

聂清婉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个习惯？

两人慢慢走出殿门，迎面撞上蓝忘机，魏无羡笑道：

魏无羡呦，蓝湛是你啊，怎么，要不要我们三来一曲《洗华》呀

蓝忘机我在研制新曲谱

魏无羡你还没有放弃啊？你这个人还真是……倔啊

三人听见里面传出的动静

“温氏伏诛，百家相聚，实乃百年间一大幸事，伐温一役，全仗清河聂氏，姑苏蓝氏，云梦江氏三大世家，今天这杯酒金某再次先干为敬”

金光善仰头喝下，台下的众人连连叫好：“金宗主客气了”

金光善擦了擦嘴角道：“各位，金某一直有一事记挂在心，之前只因大战在即，不便提及，现在呢温乱己平，金某在无后顾之忧了，正巧今日诸位多在，金某也想请大家做个见证，各位都知道，我跟江枫眠江宗主情同手足，虞夫人跟金某之妻也情同姐妹，小儿子轩自幼便和江姑娘定下了婚约，只是因为一些误会作罢，实乃可惜呀，如今故人仙去，金某和妻子都希望小儿能够与江姑娘在结奏晋之好，一来告慰故人之灵，二来也可以算照应故人之女，算是圆了我金某一个心愿，江宗主，你意下如何呀？”

姚宗主道：“江宗主啊，这可是好事情啊，你就答应了吧”

其他人也跟着咐和：“是啊是啊，好事情啊，你就答应了吧江宗主”

此言一听便知道金光善乃是有备而来，他看江澄如今还尚且年轻，于是自己作为长辈与其他宗主步步紧逼，江澄面露难色，他看向一旁的江厌离，不禁思考：姐对那只花孔雀似乎并未忘情，可这桩婚事早已作罢，今日再提，不免让人觉得我江氏攀附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金宗主的美意我们心领了”

众人看去，是魏无羡前来救场了，蓝忘机和聂清婉则跟在身后看着，魏无羡先是朝上面的金光善行了一礼，随后又道：

魏无羡金宗主，事关婚姻大事，我想这句话应该先问过我师姐，而不是直接问江澄，你说是不是啊江澄

金子勋道：“魏无羡，我叔父在跟江宗主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

魏无羡好啊，那你自己问江澄咯

江澄撇了一眼魏无羡，只好站起来道：

江澄金宗主，此事确非两大门宗之事，当年先父在时也是同样的意愿，只不过此事应由家姐自己决断，旁人，确实不好干涉

金光善一听虽有不快，但也只好笑道：“没错没错，这件事情还得问问江姑娘的意见哪”

金子轩立刻挺起胸膛期待她的决断，江厌离站了起来：

江厌离多谢金宗主好意，厌离心领了，江氏刚刚经历大劫，我身为江氏儿女应当以大局为重，回到云梦重建莲花坞，此时，确实不宜谈婚论嫁

金子轩一听，面色慢慢沉了下来，有些失落，江厌离赔礼道：

江厌离金宗主，失礼了

众人只觉可惜，魏无羡辞了一礼，刚想走，金子勋看了看聂清婉，又刁难起她大声道：“那聂小姐和蓝二公子的婚约商量的怎么样了？”

众人纷纷看向聂清婉，聂清婉本来只想看戏，看完便走，如今见金子勋突然刁难自己，不屑的笑了笑：

聂清婉金公子，刚刚也说了，婚姻乃之大事，几位哥哥也是瞒着我为我定下了婚约，如今我知道了，自然也有权利拒绝

蓝曦臣有些歉意：

蓝曦臣清婉，我……

聂清婉曦臣哥不必多说，我想也是因为我大哥的原因，你不好意思拒绝才替我答应的，没关系，如今我知道了，我今日便把话说清楚了，我聂清婉只当蓝忘机为哥哥看待，二哥哥也只拿我当妹妹看待，此桩婚约我们二人皆不认同，作罢了又能如何？

她又看向一旁的魏无羡：

聂清婉更何况我早已有了心悦之人

聂明玦气的脸色发青：

聂明玦清婉！

聂清婉大哥，你竟然从小到大都没有教育养育过我，那么我的事情你也无权干涉

金子勋冷笑一声：“怎么？聂小姐是记恨自己的大哥将你从小送出聂府，可是这么多年我也没见着你自己想回来呀”

聂清婉凝了凝神，顿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多次回来过，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便是有一次自己淋雨，来到聂府的门外，可聂府的大门却将她拒之门外，那场雨下的很大，聂清婉瑟瑟发抖的躲在一处角落里面，可那个角落根本就避不了雨，最后还是蓝曦臣和蓝忘机找到了她，并把她带回了云深不知处，一连又发了好几天的高烧，蓝忘机蓝曦臣二人一直细心照顾着她，自从烧退去以后，聂清婉便决定不再回清河，那个时候除了阿娘来见自己，其他从清河过来的人她也一一避之不见，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而将自己送到姑苏也是父亲的主意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对此事没了挂怀，但如今想起，还是不免有些伤怀

聂清婉这关你什么事？我聂清婉要喜欢谁，要讨厌谁，要恨谁，与你有何关系？我与你很熟吗？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呀？我哥都管不了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金子勋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其他人道：“聂小姐，聂宗主也是为了你好呀，这姑苏的蓝二公子相貌不俗，仪表堂堂，你又美若天仙，我看你们二人也很是般配呀”

姚宗主道：“是啊，你们二人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桩婚姻有何不可？”

聂清婉看向那群人，眼神里寒光毕露，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有的人想起不夜天一战，不禁吓得冷汗直冒，纷纷下的都闭住了嘴

魏无羡上前牵住了聂清婉的手笑道：

魏无羡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怎可让别人随意帮忙评判，正好，我与清婉今天借此机会告知众人，待我助江澄打理好云梦之后，我们便就此举办婚礼

众人纷纷露出诧异之色，江厌离也站起来，道：

江厌离不错，小清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曾在云梦遇难之时，出手相助过我们江家，我也早就想着和小清一起成为一家人了，如今阿羡与小清是两情相悦，厌离岂求聂宗主，蓝宗主成全

一旁的绵绵站起来道：

绵绵我虽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可聂小姐和魏公子也曾出手相救于我，既然是两情相悦，又何不祝贺二人呢？

说着，她带头朝魏无羡聂清婉行了一礼：

绵绵绵绵祝贺魏公子，聂姑娘情投意合，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