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不同心境的人擦肩而过内心往往有所波动,好似池塘中从中心向外扩的波纹碰撞泛起涟漪,走出一段距离后,后知后觉地回头,正好撞上对方的目光……
贝尔摩德看着不远处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男人,“那张亚洲面孔,接手APTX的宫野厚司吗……”
身后高大的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催促着她往前走,头顶是冰冷的目光。
以这种形式“押送”至实验室、他的身体每况日下、那个男人口中的快成功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要成为实验小白鼠了吗。
“没想到最终还是沦为这个下场……”贝尔摩德将身上的黑皮夹克拉链一拉到顶,走廊冷白的灯光下照的人越发苍白,嘴唇上耀眼的血红叫嚣着她的不甘。
过往的一切都在此刻喷涌式的袭来,回忆中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和金发小女孩的欢声笑语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组织最得宠的孩子最后竟是这般下场。
“哼,可笑至极。”,嘴角肆意上扬嘲笑着这滑稽的一切和曾经心存希冀的自己。
脚步缓缓移动,黑色皮质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每一步都似沉重的鼓点,应和着胸腔跳动的心脏。
由于光线变化,实验室靠近走廊一边的单向透视玻璃,已经可以从走廊看到里面了,里面是一整列的玻璃箱,无一空置的装着正处于实验中的动物,有些还活着,活跃的四处探索,有的已经四脚朝天,前面的解剖台上血淋淋一片,一只开膛破肚的黑猩猩……
403房间敞开着,在他们进入后关闭紧锁,见来者是贝尔摩德,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从基因层面看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阿玛罗尼从上方吊柜中找出适合她的淡蓝色实验服递过去,示意她进去换好,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和窗户边上的两个“保镖”,“你们可以回去了,我会处理好的。”见他们有些犹豫,重复一遍,把他们遣退。
走进去换好衣服准备出来时,
“吱呀——”
金属门锁沉重怪异的声音好像给予灵魂重击,脸上还带着妆,出来扫了一眼,他们不在这里了,接下来要独自面对……和刚才相比,她的脸上却多了份呆滞。
几乎每一个即将面对死亡或者在心里预想生命终结的人都是这副神情,目光呆滞心不在焉的,她看起来轻飘飘的,好像灵魂已经飞走了。
阿玛罗尼招呼着她过来,把卸妆水倒在棉片上给她卸妆,粉底液之下的皮肤还是那般稚嫩,擦去乌黑眼线的过程,她的眼睛感受到刺激频繁眨眼,每一次睁眼,里面的光都少一点,明显的感受到曾经那样鲜活的人就这样暗淡下来,此刻她配合的模样难免让人有种割裂感,在组织实验室里麻木了生死,面对这个从婴幼儿照看长大的孩子竟泛起了丝丝涟漪,久违的感受到来自生命的重量。
不知是卸妆水刺激原因还是情绪汹涌,她卸完妆素净的脸上,眼眶通红……
阿玛罗尼从抽屉拿出一根全新的素色皮筋,双手拢起那金色卷发,手臂绕过她的脖颈给她扎起头发。
那双尚且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很轻地抱住了阿玛罗尼,往上勾住她弯曲环抱的手臂,向前贴近她的耳朵。
贝尔摩德缓慢地开口,像是做了好久的准备,“阿玛罗尼……”
阿玛罗尼明显一顿,停下手中动作,“嗯?”
“我给你们送过好多实验者……”
“嗯。”
“这次是我自己。”
“……”
阿玛罗尼选择了沉默,感情方面,她自认为还是个门外客。默默扎好头发,拉开距离后发现,她竟然笑了,笑得有些迷离。
射击训练场此时已是深夜,雅文邑先行一步离开了,只剩下几个辅助训练师盯着,待最后一个人完成命中率考核,所有人才被允许离开。
从中午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早已饥肠辘辘,嚎叫着一窝蜂的冲进餐厅,还好,这里一直有美食等待他们。
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大家拿勺子的手都有些抖,眼尖的很快看出了人群里的异样,科恩不禁发问:“为什么琴酒的手看起来那么稳?这么长时间训练,不会肌肉疲劳手抖吗?”
众人纷纷向琴酒投向探寻的目光,伏特加看着此刻正在用右手吃饭的琴酒先一步解释道:“他啊,是用左手开枪的,所以现在看起来才会像没事一样吧,他当时就站在我旁边。”
琴酒停下手中动作补充:“嗯,是个左撇子。”
基安蒂听闻惊叹:“左撇子!那很酷啊!”
科恩也应和着说:“确实,不常见。”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很快熟络起来,“怎么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也不由大魔头直接管理。”宾加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的问题。
琴酒搅动酱肉意面的手也在这时停顿下来,嘴里缓慢咀嚼,细细品味,好像在很认真地思考刚才的问题,也品出了问题里别样的味道,大家也都突然安静下来,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琴酒玩味地笑了一下,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只见他很认真的看着众人,“我不记得了,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想起来。”
“啊?”大家显然对这回答有些疑惑,提出问题的宾加只是沉默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二人视线对上,眼神中暗潮汹涌,宾加却率先闪躲,假装不经意的看向窗外。
“这个问题还是应该格拉帕本人来回答。”琴酒收回视线继续吃起白瓷盘中美味的意面。
吃饱喝足了,伏特加后背的刺痛再次席卷而来,许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已经结痂的伤口,看着伏特加面露难色,才想起雅文邑那一记打在他后背的鞭子。
坐在伏特加旁边的科恩缓慢掀起伏特加后背的衣服,后背好几道已经干了甚至有些泛黄的血迹,最大一道伤口结痂有些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夹杂着血丝的肉。
“需要处理一下了。”科恩说的很平静,好像对于这种现象司空见惯。
最近的医生在那栋灰色大楼里,一番讨论决策下,由琴酒陪着伏特加去,理由是让琴酒顺带熟悉一下场地,一举两得。
和上次格拉帕带他走的小路不同,这次伏特加带他走了一条足以让两辆车并排行驶的宽敞道路,看着佝偻着身子前行的伏特加,琴酒伸出手试图搀扶一把,感受到琴酒的动作后他倒走的更快了,嘴里不断拒绝着“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要不是他们一直叫我来,我还不打算管的。”
琴酒觉得有些好笑,收回了手,双手揣进兜里,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栋灰色大楼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亦不如当时的灯火通明,刚踏入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寒冷,在伏特加喊了两嗓子后,走廊的声控灯才全部亮起,到了常去的0120房间,里面也空无一人。
“人都哪去了?”伏特加有些不解。
“上去看看。”琴酒凭借着记忆带着伏特加来到14楼。
果然还亮着灯,走近一看,阿斯蒂还在电脑前敲打键盘。
阿斯蒂看到门口的二人便也停下,向他们走去,了解了情况后,便叫伏特加在床上趴好,转身去拿要用到的工具和药品,还不忘打趣他们:“那这么说来,就是伏特加为了琴酒而受的伤咯,真是感情深厚啊。”
伏特加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叉开话题:“诶?怎么这里这么安静?人都去哪了?”
这不是他该问的,阿斯蒂就甩给他三个字:“少打听。”
琴酒听着这一切默不作声,阿斯蒂,一个对他而言存在暴露风险的人,此刻他却还是带着伏特加过来找她,对于她打趣的话语,他也悄然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