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苏宁不可能谋害你的孩子!”花糕听到孟紫珊的话,情绪崩溃的喊叫。
月落不知她的故意激怒孟紫珊的,还是真的被气到了。
她知道娘亲不会做这种事,她的娘亲天下第一善良。
兰芝看了眼孟紫珊气愤的神色突然抬手扇了花糕一巴掌。
花糕一脸错愕,手捂着自己的脸,月落冲上去护住她。
月落已经失去了娘亲,不想失去花糕姐姐。
“我娘不可能谋害您的孩子,这其中定有误会!”月落的声音稚嫩,但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孟紫珊一时竟觉得有些恍惚,幻影之中,她的孩子渐渐长大,与眼前的月落如出一辙。
“苏宁不是凶手,我也不是帮凶。”花糕顿了顿,想起什么般,“你们曾经的友情那么好,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人品?”
孟紫珊突然捂住耳朵,痛苦的神情刺痛了月落的心。
月落好似天生就同情心泛滥,别人痛苦,她也会感觉痛苦,所以,这也是她心软的原因。
“沈月落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在这世间留下的唯一东西。”花糕深吸一口气,神情充满坚毅。
“我愿意自己去死,只求你放月落一条生路。”花糕突然拔下发丝间的流苏发簪,金属碰撞声作响,随后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月落瞪大了双眼,她想回头,却被花糕制住。
“希希,要好好活着,不求你荣华富贵,功勋卓著,只求你平平安安,快乐一生,就好。”
只要平安快乐就好...千万要快乐...
月落第一次直面生死,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脖颈间,她的脸上,身上沾满了血腥气。
“祁余!祁余姐姐!”
祁余这一生,出生即抛弃,当过路边乞丐,当过面馆刷碗匠,她原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她遇到了她的二小姐,那个善良到了骨子里的苏宁。
她成了花糕,也就当了一辈子的花糕,没想到,死前还能听到有人叫她祁余。
她努力睁开眼,想看看这个人是谁,睁不开了,稚嫩的声音此刻有些哑。
黑暗,一片黑暗。
虚无之中,她仿佛看到了苏宁,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回到了原来的家,她笑着,手中拿着个盒子状的物件,在和两个年迈的老人聊着天。
她喊了一声“苏宁”,她以为苏宁不会听见,但是苏宁却猛然回头,她们二人好似隔着万千时空,对视了。
仅仅是那一瞬,便移开目光,苏宁原本想装作没有看见,开口声音却带上了哭腔。
“祁余...对不起。”这是苏宁对她说的话,苏宁也叫她祁余了,她很开心。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记得她是祁余,而不是花糕,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然然怎么啦?”年迈的妇人拍拍苏宁的肩膀,安慰她:“别哭啦,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生活吧。”
好好生活吧...忘了她们吧...
怎么能忘呢,两情相悦她记得,与花糕互诉衷肠她记得,生月落时撕心裂肺的痛她记得...
这辈子不会忘,她不顾她们回家了,她为此给自己的惩罚是一辈子记住她们。
可惜,祁余再不回醒了。
月落感受着祁余的生息在渐渐流逝,她的泪水已经干涸,她此刻狼狈不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
兰芝上前探了探祁余的鼻息,她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夫人,她没气了。”兰芝向孟紫珊禀告。
孟紫珊踉跄的后退一步。
争了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
孟紫珊狠下心来:“把这个孽障赶出去!”
月落的身躯一僵,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眼睛泛着红丝。
与孟紫珊的眼睛对上,神情没有丝毫畏惧。
月落挣脱开了婢女的手,“别碰我,我自己走。”
说完还拍了拍身上被她们触碰的地方,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婢女见不惯她这副样子,抬手便要打她,月落侧身一躲,抓住那人的手腕。
小小的人儿,力气却出奇的大。
“我就算落魄了,也是丞相府的小姐,是丞相最爱之人所生的孩子,你又是什么身份?一个低贱的丫鬟,配打我吗?”
月落发了狠,捏紧婢女的手腕,直到她的手腕发红,她开始求饶。
月落猛的松手,那婢女因为惯性,向后一倒,额头磕到桌角处,鲜血从她额头溢出,昏死了过去。
“呵。”月落轻笑一声,“报应。”
“大夫人,劝你好自为之,毕竟,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定,对吧?”说完,月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生寒。
月落起身走了,一路走出丞相府。
兰芝扶着孟紫珊,生怕她晕过去。
“她这孩子,和苏宁倒还有几分相似啊。”孟紫珊看着月落离去的背影,幽幽的冒出这一句话。
她眼前浮现出武安侯抄家那日,苏宁不卑不亢,提起剑奋勇杀敌的样子。
血红色染尽了她的衣衫,她一点不在意,大声呼喊:“我武安侯府上问未曾愧对陛下,下问未曾对愧对百姓,何以今日之果?”
那日,她与花糕一起从武安侯府杀出重围,可惜,最后还是被陛下捉住。
英姿飒爽的两位女子,如今,都成了地下亡魂。
再完美的女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宅院困住一生。
“大夫人,丞相大人那边怎么说?”兰芝看着孟紫珊的脸色还不错,便开口询问。
“无妨,实话实说,他还要仰仗我父亲,当年是我父亲助他成了丞相,帮得也毁得,他不拿那我怎么样。”孟紫珊用手帕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
“盯着沈月落,最好弄到青楼那种肮脏地方去。”孟紫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是。”兰芝行了一礼,便下去安排了。
雪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天气寒冷刺骨,树上早已只剩枯枝,乌云密布。
沈月落穿着厚实的衣衫,虽不是很冷,但也冻的她瑟瑟发抖,双手分别搭在一旁的胳膊上,护住衣衫,不让冷风侵袭。
“呼。”月落又把手放在嘴边,呼出一口气,想要借此暖和些。
她有些想娘亲和花糕姐姐了,她们二人在,就不会让她受苦。
一夕之间,她失去了两位至亲之人。
她感到前路一片迷茫,迷雾重重。
可她不能退缩,不能就这样离去,她还想为娘亲和花糕姐姐报仇。
她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
她感到眼皮一沉,体力值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意识朦胧之际,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女生,唤她“孩子?醒醒,不能睡。”
冰凉的触感落在她手腕的脉搏处,那女子似乎确认了她没死,打横将她抱起。
“坚持住,姐姐带你回家。要活着啊,活着才有希望。”
家?我还有家吗?娘亲走了,花糕姐姐死了,我没有家了...
芙蓉一边温声安慰她,一边在漫天雪地里走着。
她并不是很强壮之人,甚至算得上柔弱,可是她却抱着月落走了很长一段路。
具体有多长呢?从黑暗到光明的一段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