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屋子里。
一位美妇人满头大汗,面色发白,她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
她的婢女在一旁伺候着,“用力啊,孩子快出来了。”
终于,经过美妇人的努力,孩子出生了,但她也累得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一睁眼就看见了婢女在用蘸水的毛巾细细的擦着她的脸。
见她醒来,婢女松了一口气。
她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外面走走。
一旁的婢女来扶她。
“花糕,我生孩子,丞相来了吗?”美妇人隐隐有些期待的开口。
那名叫花糕的婢女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下。
“苏宁,他没来,你还没死心吗?”花糕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她看到了苏宁的眼睛,很红,红的像是要滴血。
苏宁的身形微颤,她自嘲般的笑笑,嘴里不断嘟囔道:“我早该知道的…”
花糕见她这副样子有些心疼,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她家的这位小姐,从小心气高,认准了一样东西,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她这次撞的太狠,太狠了。她心疼了。
“今晚的风景不错,我扶着你出去走走吧。”花糕适时开口,她也想让苏宁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她们两个人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色确定很美,月亮难得的很圆,月色朦胧,竟让她们萌生出醉意。
温和的月光撒在苏宁身上,苏宁本身就长的很美,美的不似凡尘,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只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
月光将苏宁映照的仿佛月光仙子,白皙的皮肤,一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粉嫩的嘴唇。
花糕竟看痴了去,苏宁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反应过来时,苏宁的手已经打在她脑袋上了。
不轻不重,刚刚好让花糕感受到疼痛,又不太过。
“孩子就叫月落怎么样?沈月落。”
“为什么?”
“月亮落下便是黎明,而黎明代表着希望,我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顺遂一生。”
花糕思索了一阵。
“那小名就叫希希,怎么样?唉!不能拒绝!多好听啊。”
苏宁看着她笑起来,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碰见花糕。
那时候,她还是武安侯府的嫡出二小姐,是全家最受宠的孩子,不止是因为她长得像她去世了的娘,也就是武安侯的白月光,还因为她被教养的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天,她父亲突然带回来一个女孩,女孩很瘦弱,看起来就营养不良。
她还以为是父亲外遇的孩子,但是她父亲却说是在外面捡来的,看她可怜,就带了回来。
小苏宁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她想:娘亲说,男人的嘴不可信,所以爹爹肯定是在骗人,让我去会会这个私生女!
她气愤愤的找到花糕,却被惊呆了,因为小花糕哪有一点候府私生女的样子?瘦弱又可怜,浑身上下都是伤。
可小花糕看着小苏宁还是笑了,甜甜的笑,小苏宁感觉心里的某座高塔轰然倒塌了。
对于那时的笑,花糕是这样解释的,她说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娃娃,看见美的事物就很高兴。
于是从那之后,小苏宁就把小花糕带回了自己身边,她们一起长大。
直到…武安侯贪污被查出来,满门抄斩那日,花糕都一直陪着苏宁。
“行吗?宁宁?”
苏宁的思绪被唤回,花糕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幸好,孤寂的日子里,还有这么一束光。
“好。”苏宁答应了花糕。
花糕开心的笑了,如同小孩子般的笑,特别像她们第一次遇见时的笑。
“回屋吧,去看看希希。”花糕提议道。
苏宁点点头,她也想见见自己的孩子。
一进屋,孩子安静的躺在由竹制成的摇篮床里,有些粗糙,一看就知道是花糕的手笔。
孩子不哭也不闹,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苏宁,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抓住苏宁的小拇指,苏宁的心都要被暖化了。
“小希希很喜欢你呢。”花糕满面笑意藏都藏不住。
“哇哇哇~”希希的张了张嘴,发出哇哇呀呀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软很糯。
苏宁和花糕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希希乖,以后不要成为和你娘一样的恋爱脑哦。”花糕真诚的嘱咐道。
苏宁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花糕不甘示弱,刚想瞪回去,下一秒,就被苏宁打了头。
花糕惨叫一声,其实也没多疼,她就单纯故意的,骗苏宁的。
苏宁已经被她骗过很多次了,这次说什么也不信。
花糕见她这次不上当了,还觉得她家小姐变聪明了不少。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花糕小声嘟囔。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我女儿才不会和我一样呢。”她顿了顿,抱起沈月落,“我女儿要平安顺遂一生。”
希望这次,神能听到她的祈求。
这时,屋门口传来异动,花糕下意识的将苏宁护在身后。
孟紫珊带着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却在看清苏宁怀中的孩子时愣住了。
“夫人,夫人?”兰芝提醒道。
孟紫珊回过神来,换上了一副凶恶的表情。
“苏宁!”孟紫珊冲上去想扇苏宁一巴掌,被花糕挡住了。
孟紫珊更气愤了,怒目圆瞪这个词形容这时的她再合适不过了。
“孟紫…”苏宁轻轻呼出一口气,“孟姐姐。”
花糕有些诧异,疑惑的看着苏宁。
苏宁把孩子放下,从花糕身后走出来。
“孟姐姐,我想扶养我的孩子长大。”
孟姐姐…
孟紫珊多久没有听到过苏宁称呼她为“孟姐姐”了呢?
记不清了,很久了吧。
苏宁的声音铿锵有力,击中了孟紫珊心中最痛苦的地方。
她原本也有一个孩子的,只不过夭折了,凶手至今未找到。
所以,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能明白一个母亲的感受。
如果今日,她抢了苏宁的孩子,那她这和当年害她孩子的人有什么区别?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孟紫珊向后退一步,抬起头,与苏宁对视。
“孟姐姐。”苏宁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包含了太多,孟紫珊闭上了眼,任眼泪划过。
“好。”
最终,孟紫珊败下阵来,她答应了,带着人又回去了。
孟紫珊刚走,苏宁就倒在了榻上。
花糕摸了摸她的脉搏,还活着。
为苏宁盖上了被子,又去哄沈月落睡觉,说来也奇怪,这小孩怎么没哭,经过孟紫珊这么一闹,普通小孩该被吓哭了才对。
最后,花糕得出了结论,沈月落不是普通小孩,毕竟可是她家小姐生的,怎么会普通呢。
沈月落睡着后,花糕也去睡了。
次日一早,花糕见苏宁幽幽转醒,淡淡的笑了一下,就把怀里的月落放到苏宁怀里了。
“她饿了,一直哭。”
苏宁明白了她的意思。
花糕又去其他地方打扫卫生了,她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就总想找点事干。
她把屋内收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不够干净。
苏宁对此经常抱怨,但是抱怨归抱怨,谁会不喜欢一个天天打扫卫生,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的人呢。
反正,苏宁喜欢。
“昨天我还想问你呢,孟紫珊那么恨咱们,你一句孟姐姐,就给她弄走了?”花糕蹙着眉,踮着脚去,还是碰不着屋顶角落处的蜘蛛网。
苏宁随手拿了个凳子过去,在花糕踩上去的时候还扶了花糕一把,“是啊,她不是个不念旧情的人。”
花糕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她恨咱们,恨死咱们了。”
苏宁沉默了,她别过头去,不愿让花糕看到她的神情,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花糕知道她心里难过,也没准备去安慰,自顾自的打算卫生。
虽然总是偷偷瞥一眼。
苏宁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躺在榻上,旁边的沈月落睡着了。
苏宁原本就刚生完孩子,是要休息的,但是她不想让花糕一个人忙活,太累了。
她不舍得。
所以就帮忙收拾一下,她的恢复能力很强,不需要坐月子,但是花糕为了不落下病根,坚持让她躺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