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故事,没有一波三折,朗读出来也没有平仄起伏】
不通世故,不解风情,却偏偏种了那么多花。李微浅是一个惯常充满浪漫幻想的人,所以她更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怪人,他的所作所为明明分开来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差。这或许又是李微浅为了注意陆绕林而找的另一个借口,或许也是她不愿意对自己承认她其实有点喜欢陆绕林的一个遮掩。
李微浅怕惯了,她不敢承认,不敢喜欢。这个时代是爱情的时代,但李微浅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谁。铺天盖地的情歌和故事里熟滥空泛的爱情观也足够给她留下爱情的印象,同时她也不再幻想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厮杀等着她去揭晓。什么山盟海誓、日月可鉴,那都是故事里绝不任凭自己陷入迷惘的主角才能拥有的爱情。
她不是女主角,而陆绕林也绝不会是她的男主角。这已经足够成为她再退一步的理由了。
再退一步,李微浅是倒退着行走的,只要背后没有墙壁,她就可以凭着倒退躲过许多问题。不够聪明也不够勇敢,却是李微浅想出来唯一能在这个世界中继续行走的办法。
可总是会遇上有人不耐烦,要推她一把的时候。李微浅盯着发下来的春游通知暗暗想着。
难道这也是上帝开眼?
自由分组,怎么看也不像上帝开眼,反而像是上帝要捉弄她。李微浅干脆自暴自弃地扔到一边,反正还有一个星期——反正打死她也不敢去邀请陆绕林。
思绪反复辗转都是陆绕林,李微浅不敢说在如此接近陆绕林的短短两个月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肯定是改变了——从原地窥探变成了退步再退步。
万一哪天就绕完地球一圈和陆绕林背对背撞上了呢?还可以假装是偶遇。
只是先有一场更加巧合的偶遇,完全出乎李微浅预料的,她和苏子衿撞见了。
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撞上”了。
放学后早已空荡的走廊,没有夕阳普照,她向李微浅伸手:“抱歉。”
待李微浅站起来,苏子衿上下打量了李微浅,饶有兴味地说:“你好,我叫苏子衿。”
李微浅一声“谢谢”还卡在喉咙,却又听见苏子衿说:“我知道你,你是陆绕林的同桌,你叫李微浅对不对?”
我知道你。
李微浅也认真地打量起她来。苏子衿的头发和李微浅随意打理成的单马尾完全不同,她的头发披散着,柔顺黑亮,还隐隐散发着香水的味道。她刚刚握住李微浅的手微微有些发凉,但可以觉察出她抹了护手霜。她神情自然而自信,从睫毛底下露出的漆黑眼睛隐隐有骄矜的嫌疑。
这样一个浑身精心装饰,充满了“优越”的人,她说知道李微浅。
肯定是因为陆绕林。
在李微浅一声不吭,仅仅在心里疑惑苏子衿的总总不可思议时,突然从旁又出现一个声音。
“苏子衿同学,那个、其实我想问……”
李微浅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苏子衿更是觉得男生脸上的红晕和捏紧了衣角的手有趣,神情变得狡黠和揶揄,她并没有耐心地等待男生的下文,说道:“组好了。”
男生也没有退却:“那我能加入你的小组吗?”
苏子衿笑吟吟地把手搭上李微浅的肩膀,语气遗憾道:“我和她一组呢,不过我的朋友很害羞,就不要不太熟的组员了。”
男生于是只能遗憾又不甘地离开。
李微浅就算脑子转得再慢也能明白,苏子衿是把她当作了挡箭牌。
李微浅有些生气,把她的手从肩上拂开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这样不就认识了?”苏子衿不以为意,“你是在生气?”
李微浅答不上话,苏子衿的气定神闲着实让她有点厌烦。难道这人不觉得自己过分吗?
然而更让李微浅没想到的是,苏子衿在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后,突然开口:“你知道吗?我喜欢陆绕林。”
什么意思?李微浅呆住了,也许是因为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震惊,也许是因为她有一种被突然揭穿的惊惶。
苏子衿说完这句话,那双美丽的眼睛很意味深长地在李微浅脸上肆意地打量,而后她自顾自地又离开了。
李微浅无地自容,她有一种秘密被揭晓的不适感。她讨厌苏子衿,讨厌她。她是要宣战吗?像宣告领土范围一样宣告陆绕林的归属吗?
李微浅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表情难看,她手足无措,差点掉出眼泪。
只是苏子衿大概心血来潮才来和李微浅进行了这样一段莫名的对话,之后的整整一周她也没有找过李微浅,更不必提那个郊游小组的提议——像是李微浅的一场错觉。
李微浅有点气馁,在出发前的集合点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她的目光刚接触到陆绕林就急忙收回,抬脚碾着脚边的一块石子。
苏子衿却不会不承认自己喜欢陆绕林,她向来乖张。于是她走上来一把拉住李微浅,带着她走——
李微浅已然察觉苏子衿的意图,可她心中竟然挣扎出一种渴望,而苏子衿竟然是引导她走向渴望的那个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诞生这么荒谬的感情,大概她也已经疯了。
就在几步之外了,陆绕林甚至看到了她们——肯定也看见了她们牵着的手。
李微浅突然想跑开,可苏子衿就像早有预料,握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不让她又逃开的机会。
天哪,难道苏子衿是那个要在李微浅背后推一把的上帝吗?
“陆绕林!”苏子衿对着那边挥了挥手,陆绕林露出疑惑的神情。
“和我们一组吧!”
陆绕林又打量了她们两个半晌,李微浅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她全身的血都在血管里嚣响。在那又短暂又漫长的打量中,她只听见了这个,她只承认这个。
陆绕林又扫了一眼不远处早就集成一个个小群体的同学们,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