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帝位多年后,玱玹决定出去走走。
第一站便去了清水镇,和很多年前无人管的情况不同,清水镇如今也设立了府衙,而且因为山海经的原因,清水镇的居民日益增多。
玱玹从云辇上往下看,第一眼就看到了镇子口那棵巨大的瀛洲玉萼梅。
啊,是当初阿念挪出来的,从他的酒铺里。
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他几乎能明白阿念当初是为了什么,她挪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大概也不想再要她这个哥哥了。
他又去了酒铺,那里换了新的主人,玱玹本没想着打扰,只是站在院子外看看,可酒铺的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银发的年轻人,相柳看了一眼玱玹,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只是冲他点点头就走,玱玹总觉得相柳在这里出现不简单,下意识跟着他。
相柳察觉到了,但没管,只是去了石先生那里听说书。
石先生还在,只是台子下的人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凡人的寿命如此短暂,当初的串子麻子的孙子坟头的草都已经三尺高。
只有石先生还认得玱玹,他知道他曾经在镇子里来酒铺,后来走了但是他妹妹在镇子里很出名,不管走到哪里,都抱着一个腓腓。
还曾经站在他的台子上说要写书当然,最后也写出来了。
相柳他之前倒是没怎么见过,不过这个年轻人也已经搬来镇子上很多年了,虽然不太爱说话,还经常神出鬼没的,但他的鸟儿很招孩子们喜欢,孩子们去摸鸟的时候他就开始讲那个王姬的故事。
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相柳听完书,就去了后山,玱玹还跟着,他记得阿念当时在这里住着的时候总喜欢往后山跑,一去大半天,他有自己的事,有时候也不怎么管她。
相柳在河边停住,他到如今都没搞明白阿念那个姑娘为什么每次割腕都要来这个地方,他环顾四周,再次确定这里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不一样都是树?
玱玹走到他身边,也跟着他一起瞧,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早就已经不是敌人了,“你在找什么?”
相柳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玱玹一头雾水,“我该知道什么?”
相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阿念那时候经常来这儿放血,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于辰荣义军有用,我也就没管。”
玱玹完全呆住,他完全不知道妹妹还做过这样的事,阿念在伤害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只觉得心如刀绞,面上却几乎没反应,只是眼睛如同深邃的海一样悲伤。
“阿念还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相柳慢慢的回忆,那些细碎的微小的片段,太多太杂,他几乎说不出什么来,那都是些生活里太过微小的事,有的时候只有三两句话,有的时候甚至只有一个照面。
所以他摇了摇头。
玱玹有些愤怒,他大概以为他不想说,但是深呼吸一口气,又压了下去,“我,和你一起去大荒看看,如果你记起什么来,你就告诉我。”
相柳点头,他也有点想知道阿念在玱玹面前是什么样子。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相柳让玟小六带阿念来,因为玱玹劫了他的草药。
相柳带着玱玹去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一一指给他看,“当时她在那儿哭了整整一天。”
相柳指着涯边的一块石头说。
“后来呢?”玱玹问。
“后来她跟我做了一桩生意,成了我的雇主。”
阿念几乎从没在他面前哭过,除了那次她求他带她去见小夭。
然后就是情人蛊,两个人都受罪。
玱玹又想起阿念最后说过的话,“清水镇当日,你为了我对小夭用刑,这么多年你就一次都没有怨怪于我?!”
他为什么要怪阿念呢?那是个傻丫头。
可她一点儿也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