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那把小刀,月光下照出她安静的眉眼。
这一次她没割腕,只是照了照又收起来,小夭大概在哥哥身边,两人之间是个什么情形呢?
言笑晏晏?还是对坐垂泪?
她的秘密已经被人发觉,虽然阿念知道小夭不会跟哥哥说,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割了。
相柳静悄悄的落在她身后,阿念没发觉,还在兀自伤心。
过了许久,阿念从胳膊里抬起头来,从水面里看见了一团白影。
她回头,便看见了相柳。
她不像被吓一跳,更不是害怕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平静。
“你站了多久?”
阿念本以为相柳不会理她,可想想他要是不想理她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当树桩。
果然——
“比你来的早。”
哦,又是一个伤心人。
“你为什么伤心?”
相柳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阿念纠正他,“不是我们,是哥哥和玟小六。”
奥~为了小夭姐姐难过,不过她不会傻到去问他,毕竟像这种大妖怪都很忌讳露出心事于人前。
相柳漠然,“哦,那他们什么时候走?”
阿念摇头,“我不知道。”
刚刚还没说到正题就开始吵架,她也不打算回去,自然也不关心这事儿。
至于小夭会不会走,她完全不担心,哥哥肯定能拿捏住她,哥哥总是能拿捏住小夭姐姐。
两个人又是许久没说话。
直到阿念突然出声,“你看,天是蓝色的。”
相柳出了神,无意识的轻声附和了她一句,“是啊,天是蓝色的。”
回过神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为什么每次都来这个地方?”
阿念看着河里的月亮,想着家里的腓腓。
这里是她最后一次遇见相柳的地方,也是她第二次埋骨之地。
她对这块地方总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当然,事实证明,这里也不安全。
阿念自己又摸黑爬下了山。
回到家里,抱起腓腓来,“你会离开我吗?”
腓腓舔了舔她的脸。
哥哥和小夭走的那天阿念在镇口送他们上了云辇。
马上要走了,哥哥突然掀开帘子问,“阿念你真不回去?”
阿念笑盈盈的说,“哥哥,我的书还没写完呢。”
挂着那抹笑,阿念送走了云辇。
这下子真成她一个人了,她一个人回了酒铺,路上相柳出现在她身边,“笑的难看可以不笑。”
阿念冷笑一声,“说好的不来不也来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相柳,“滚!”
她没想到酒铺里有人,是小夭铺子里的一个女伙计,她还参加过她的婚仪,好像叫桑甜儿。
桑甜儿正看着那棵巨大的瀛洲玉萼梅,不住惊喜于它的美丽。
看见她回来,不禁有些局促还有点自卑,“你回来了?小六走的时候嘱咐我们照顾一下你,你晚上要去回春堂吃饭吧”
阿念没想到小夭这么细心,不过还是挂起那抹笑来,“不了,你们吃你们的就行,有事儿我会去找你们的。”
桑甜儿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尴尬的赶紧告辞。
走到门口,阿念突然叫住她,“对了,这棵瀛洲玉萼梅,你喜欢吗?”
桑甜儿转身,就看见阿念满脸萧索的看着那棵树,跟刚才那副晶莹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以为是自己刚才偷看被人发现了,不禁心里唾弃自己的见识短,讪笑一声,赶紧解释,“我不是想要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怪好看的。”
阿念点头,“是怪好看的。”
然后跟着桑甜儿去了回春堂。
她本来想着把这棵树送给老木他们,可想想这棵树这么贵重,以后她走了,只怕老木他们守不住,想想还是算了。
而且她还有一点小私心,这棵瀛洲玉萼梅,是她喜欢的,而小夭喜欢凤凰花丛。
她不想把放到回春堂。
但是可以放到镇子口啊,以后每一个来清水镇的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这棵瀛洲玉萼梅,每一个离开镇子的人最后一眼也都是这棵瀛洲玉萼梅。
所以在回春堂的饭桌上,阿念宣布了这个消息。
老木年纪最大,最先说话,“你不想要了?”
“放在镇子口不好吗?以后镇子里的人都能看到,而且每一个来的人走的人也能看到。”
老木讪讪的说了两声好。
他看出了是她的决定,并且不再质疑,只能把它归结于有钱人的良心。
“所以我想请你们等我走了以后帮忙照顾它。”
阿念又加了一句,“当然,我会给钱的。”
饭桌上一阵嘈杂,阿念仔细去听,大概全都是些“别客气”“小意思”“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会照顾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