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害怕和曾经最亲密的人争锋相对?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理由怨恨对方。
也没有理由攻击对方。
不知者无罪。
7:08
太阳正在下山,亮眼的橘黄色染红了海面,水光粼粼,刺得人眼疼。
游惑闭上眼,系统模拟的日落很还原,但是太亮了,和日升一样。他穿着统一的监考服,左臂上的字母“A”在余晖下反光。
海岸线长的没有边际,他身后的监考区大楼也没有边际,此刻这里静得如同没有生迹。海那边,几千名考生进入了休息,不同题目npc同一个行为是没有找事,海这边,50多位监考官除了他,都在酒吧里。
今天是系统的诞生周年。
第几个游惑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他从来没记过。
系统给自己过生日还是很讲究的,他认为大寿这天见血不太吉利,于是众多考生得到了十分珍贵的一天假期。
监考官半天都没有,他们上午改文件,中午休考场,下午开会,傍晚6点,系统给的“假期”才正式开始,一众监考官有一小时自我修整时间,然后所有监考官被要求在酒吧庆祝。
这一天特别,所以系统的监视也放得很松,又加上楚月暗中操作,在酒吧基本和在禁闭室一样了。所以所谓的庆祝,也就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吐槽罢了。
只是吐槽内容没有限制,所以每年的这一天,监考官们总是很高兴。可以摆脱那玩意儿监视,谁不高兴呢?
考官A。
或许是他面部控制太好了,完全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但他是唯一一个缺席的。
每年都是。
酒吧里,某位监考官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考官A今年又没来啊。”彩光灯在天花板上旋转,DJ音乐与人声混在一起,他旁边的同伴开了瓶酒,说:“主考官什么时候来过。”
“唉,我反正不能也不敢不来,我可不想在某天修复考场的时候,面对十几个多出来的火力点。”
“也就主考官有胆量和权力不来了。”
他同伴点点头,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还有一个。”
旁边的人一愣,恍然明白。
对啊,还有Gin。
他没那个权利跟系统硬刚,但他有能力废掉多出来的十几个火力点。
“不对啊,你看那儿。”
“Gin?他来了?我还以为以他的性格也会不来呢。”
“好奇吧,毕竟这是他来之后第1个周年日。”
秦究坐在靠墙一张双人桌上,面前放着两杯威士忌,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7:18,距离他发消息已经过去10分钟了,那人没回,也没来。
这个包间将近20人,强硬派和温和派对半分,这时候仍然能闻到一丝火药味,不过也有暂时放下仇恨,聚在一起唠嗑的,比如那边楚月几人。
门开了,开门的人并未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扫视里面的人。楚月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大喊:“A!这边!”
一嗓子让一个包间瞬间安静。
游惑面无表情,走过去坐下。
包间炸了。
“WC,那是考官A吧?他竟然来了!”
“他不是从不参加这类活动吗?”
“不行,我肯定是瞎了。”
楚月笑着看游惑,调侃道:“影响力很大啊。”游惑垂眸不语。他们那一桌5个人,除了楚月,其他人都沉浸在主考官来酒吧,还跟自己一桌的惊吓中。
楚月问:“你今年怎么肯来了?”
游惑眼光动了动,想到什么般抬起眼,目光一一扫过混杂的人群,跟墙边端着酒杯冲他微笑的秦究对上。
楚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两声,冲不远处喊:“Gin,这边!”
一桌6个人,傻了4个。
秦究挂着标志性微笑走来,楚月一把摁住欲起身换座的游惑,往里面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对秦究笑道:“坐。”
游惑:…………
秦究挑眉坐下,对面一位监考官向他敬酒,他接过一饮而尽,又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游惑面前。
“考官先生,今天休战,我敬你一杯,赏个脸吗?”
桌上安静,楚月皱了下眉,游惑看了眼面前的酒杯,抬手欲接,但慢了一步。
酒杯被从上面抽走,高齐看着挑眉看他的秦究,压住怒气说:“ A最近身体不适,我替他喝。”说完也不等秦究回答,一饮而尽。秦究笑笑,也饮尽手里的酒。
高齐找了个位置坐下,楚月松了口气,想想纯聊天的话,自己这位发小跟没来差不多,于是提议真心话大冒险,但遭到众人无情嫌弃老土,连游惑也点了点头。
开玩笑,这跟整他有什么区别?
“那玩纸牌?”楚月问。
“行,输的人受罚。”高齐附议。
“先说好,你们谁要是纸牌玩得好,稍微让一下,就当陪我这个小菜鸟练练手。”楚月边洗牌边笑着开玩笑。
刚才高齐的话虽然避免了有人恶意给游惑敬酒,但保不准有人借游戏针对他,对面四个全TM强硬派。
不要太过分。
桌上的人都听得懂她什么意思,没人想被主考官特殊对待,更何况楚月管的是违规分配。
众人笑着应声“当然”。
游戏开始,一局过去,Hcl看着手里剩下的三张牌,欲哭无泪。坐他旁边的nc笑着嘲讽:“技术不错啊,开门红。”
Hcl撇他一眼。
“去去去,我这是手气不好。”
楚月:“行了,D,你赢了,惩罚你定。”
高齐想了想,指着桌上一沓卡片。
“喏,随便抽一张。”
Hcl抽了一张,翻开,念出上面的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卡片:“没有,爱情与我不共戴天。”语气坚决。
“小伙子受什么刺激了,还爱情与你不共戴天”
众人笑着调侃, Hcl拒绝回答。
一连三轮游惑都没输,他很高兴自己这破运气没起效,然后这一轮他就输了。
游惑:…………
赢的是秦究。
游惑:…………
他将手里的牌扔回桌子上,垂眸等着旁边的人说话。
桌子上静的出奇,楚月暗道失策了,她真没料到这俩人凑一起,高齐警惕的瞪着秦究。
“Gin,别太过分。”
秦究轻笑两声,看着游惑。
“考官先生,该怎么惩罚你呢?”
众人:………………
这话怎么越听越怪呢?
游惑:………………
见游惑脸色黑了几个度,秦究又笑了两声。
他朝包间中央的小型舞台抬了抬下巴。
“看见那个了吗?”
游惑瞥了一眼舞台,已经料到秦究要说什么了。一桌子人瞬间紧张。
对秦究来讲,让游惑在上面干什么算惩罚?
站几分钟?哭一场?跳支舞?
秦究:“唱首歌。”
游惑愣了,其他人傻了。
唱歌?就这???
高齐不停地打量秦究,一脸震惊。
秦究不解:“很过分?”
高齐略感尴尬:“呃…不过分,不过分。”
太不过分了,不过分得都不像Gin。
秦究点头,转头冲游惑笑道:“那么考官先生,请吧。”
游惑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向舞台。
当他站到台上时,包间中静的可怕,有人给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一个包间的人被吓得不轻。
直至游惑用食指敲了敲麦克风,确认效果正常时,一大群人才猛的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手机录音,当然,是悄悄的。只有楚月光明正大的录视频。
游惑看了眼那只高举的手机,略感无言。
工作人员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伴奏,游惑点头说了歌名。
有伴奏好听点。
前奏响起,楚月愣了一下,很熟悉的旋律,游惑之前一直在听,甚至在学。
游惑垂眸看着话筒,曾经某天,某个人说想听他唱歌,他淡淡地说不会唱,那人就自发教他,他被烦的不行,随口唱了两句,那人说好听,有伴奏就更好听了。
后来他答应那人,学会后唱给他听。
游惑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在伴奏的衬托下竟显得柔和了几分。
台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首歌从游惑口中唱出来就显得很怪。
但好听是真的。
楚月放下手机,少见的闭上眼靠在座位上沉默。
这是首情歌。
苦情歌。
楚月记得,原唱是个女声。
她睁开眼,看了一圈沉浸在歌声中的20多人,将目光定格在看着台上发愣的秦究身上。
她不喜欢这首歌。
跟他们有点吻合。
[恨对面 不相识]
“新来的,秦究,代号,Gin”
[我愿化作望断天涯 那一方青石]
“我们……是不是见过?”
[镌刻心头 是你的名字]
“主考官不说两句吗”
[轮回彩蝶作茧自缚 织就春蚕丝]
“考官A对系统多次出错视而不见”
[剪不断 共缠绵]
“是有什么目的吗”
[生生世世]
秦究…………
歌我唱了。
歌他唱了
听歌的人却不记得
歌词伴着旋律响在每个人心上,他们都有很多问题,但谁都没说话。
秦究看着台上垂眸的歌手,胳膊上的金属字样在白灯下闪光。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轻易被音乐影响,至少在听到这首歌之前是的。
他现在笑不出来,也不想笑。
高齐看着秦究,心中如万匹骏马飞奔而过。
这TM是Gin?就唱首歌??他不应该趁机整蛊A吗?他想干嘛?以为A唱歌难听所以故意想让他出丑吗?想借游戏在A心里刷好感好方便以后行事?等下……………
他那什么表情啊??!!!
为什么看着A出神??被A天籁般的歌声征服了????嘶,这表情看着怎么那么…………
深情??????
WC!!这狗玩意儿不会看上A了吧??!!!
高齐越想越不对,越看越觉得秦究对游惑另有企图,以至于当秦究回神后,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敌意,回头就看到高齐一脸杀气,恶狠狠的瞪着他。
秦究:??不是说不过分吗?
歌词开始重复,秦究不记得自己听过这首歌,但他发现自己能接上词。
好像他曾听过无数遍。
高齐见秦究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头去看游惑,更加认定他对游惑不怀好意,愤恨的在心里骂了秦究几百遍。
9:37
秋夜月光很亮,清风偏凉,一场庆祝会完美散场,4号包间的监考官们一边感慨今晚真是梦幻,一边小心地保存好录音,然后飞也似的离开酒吧。
游惑一从台上下来就被高齐强行和秦究分开了,一直到离开时,高齐还想送他回去,被楚月和赵嘉彤强制带走。
(楚月:没眼色的家伙,老娘cp要回不来你就完了。)
游惑看了眼被拉走还在吱哇乱叫的高齐,转身从后门离开。
他走在回住处的路上,世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一个岔路口,游惑停了下来,另一条路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烁,发出的光穿过几十米的水泥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驻足几秒,向光源走去。
【考官A,为什么你要改变路线?】
“因为近。”
游惑面无表情地应付。
【可是数据显示,你正在行走的这条路比预计路线远了31.75米】
“没有你就很近。”
【…………】
系统默不作声的将他的反应划为工作太累导致的心情不好,然后识趣滚蛋。
路的尽头,水光似银,海面如镜,轻风滑过,波澜不惊。
月光在海面上反射,跟他的臂徽一样泛着冷意,穿透衣物,融入他的骨骼。
游惑突然有点想念今天看过的日落。
亮的,暖的。
原来他怕冷。
脚步声突兀的响起,熟悉的气息随风飘来,游惑动了动眼眸,依旧看着海面。
脚步声停在他不远处,游惑下意识摸耳垂,那人又走了几步,游惑依旧没动。
“考官先生这么晚在这干嘛?”
游惑转过头,秦究离他很近,只有两步之隔。他看了眼秦究挂在臂弯处的外套,淡声说:“赏月。”
秦究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游惑,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现在室外温度7℃。”
游惑抬眼看他,秦究将臂弯处的外套送到他面前,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需要吗…………大考官?”
熟悉感扑面而来,夹杂着冷意融进血液,随着心脏的跳动流遍全身。
游惑垂眸看着面前的外套,没动,没出声。
他需要吗?
可能有点冷吧。
秦究见他不予回应,笑了声,准备收回胳膊,无意间看了一眼游惑垂着的双眼,不易察觉的失望在其中一闪而过。
秦究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抖开外套,披在面前的人身上。看着对方错愕的抬头看他,秦究低声笑笑。
“我们大考官,唱歌非常好听。”
(双监考,可能有点小虐,要是ooc,在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