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开

柚子，蜂蜜与夏彩梦三人在小区里的一栋楼的同一房间睡了一晚，虽然说和平常的感觉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有一张床能够感受到柔软的触感，不过内心总算是舒适了不少，至少这一次的睡眠比记忆中的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

柚子和蜂蜜很快就清醒了头脑，再度降临到015号世界碎片当中去了，而此时的015号世界碎片也正好处于早上，看太阳的高度大概还只是处于六点钟左右，虽然说此时的太阳已经挂的很高了，不过毕竟是七月份，处于极昼，所以时间还很早。

“柚子先前跟你说的解决方案，你感觉怎么样？以你现在的状态【幻象】最多能维持多久？”

“不要紧，如果【幻象】以自己看到的东西进行施加的话会轻松的多，至少比自己耗费想象力编出的景象要容易，所以我想维持个一上午都没问题。”

“那就好。”说到这，蜂蜜将头转向欧阳顺颐，蜂蜜和柚子现在正在欧阳顺颐的那间小屋中，由于时间还早，所以欧阳顺颐的父亲还没醒，又或是因为遭遇了昨天的绑架事件之后，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

欧阳顺颐独自思索着，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父亲早该起床去探望母亲了的，看来昨天的绑架事件对他的打击很大……

此时，蜂蜜掏出一张纸，将一支笔递给了欧阳顺颐。

“如你所见，这是一张契约，按照你与我们昨天的谈判内容来看的话，你同意将时光机出售，对吧？”蜂蜜问道。

欧阳顺颐点了点头，他往那张契约纸上看了一眼，那上面歪七扭八的画着一个图案，并没有任何美学成分在内，无论让人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鬼画符罢了……

“所以你们现在要清除我的记忆了吗？”欧阳顺颐问道。

“不，不，不～如果只是消除你的记忆的话，我们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动手就好了，之所以给你这张契约纸，是让你对时间管理局的存在保密。”柚子开口解释。

保密？也就是说，她们不清除我的记忆了？可她们为什么这么做……欧阳顺颐看着那张纸不发一言。

“我们有个办法或许能让你母亲短暂的摆脱那种病，就当是售后服务啦～你觉得怎么样，可以的话，我们这就试试看吧，并且我们也不希望清除你的记忆呐～”

听到说的话，欧阳顺颐短时间还没理清现状，什么售后服务？出售时光机的难道不是他吗？怎么反倒对方给自己开办售后服务了？

这时蜂蜜凑进柚子的耳朵小声说着些什么，随后，柚子便恍然大悟般的郑重的对欧阳顺颐说道：

“呃……你就不管什么售后服务什么的吧，反正我们想掺和一脚你老母的事，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话刚说完，柚子的后脑勺就遭到了蜂蜜的一记手刀……

“哎～呀呀呀呀～～呜～”柚子双手抱头，她不理解为什么姐姐会因为这种事打她……

这能不挨劈吗？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老母？说的跟骂人似的……还有什么叫掺和一脚？说的跟把别人年上80的老母亲踹上一脚似的……明明是正常的语言，从柚子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总给蜂蜜这样的感觉……

欧阳顺颐听到这话，也是无法吐槽了，不过偏偏是这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状态，至少没有那么悲伤，感觉身上的担子也卸了下了不少，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她们说或许有办法能够让母亲暂时摆脱那种病。

无论是真是假，都值得一试，情况已经不会再坏了……

本来打算用时光机穿梭回过去，但其实所谓的穿梭回过去根本就不存在，那么既然这样的话，唯一可以走的道路就只剩下她们说的了。

但如果反倒没有让母亲恢复清醒，甚至是让母亲更加癫狂了，怎么办？欧阳顺颐自然有考虑过这样的事，但不知怎么的，他想相信她们一次。

“好，那就有劳你们了。”

“那你现在就签下这个契约，保证不把时间管理局的任何事泄露给其他人，我们不会清除你的记忆，但是一旦你违反了我们的话，那么，根据契约上的图案，日后你们家将会被降下诅咒，说不定你的父亲也会得像你母亲那样的病哦～所以……千～～万～～～不要违反哦～”柚子故意拖长声音说道。

欧阳顺颐再次看向那张纸上奇怪的图案，在他眼中，这依然只不过是小孩子的鬼画符，只不过根据柚子刚才的话来看的话，说不定这种图案还真能降下诅咒？

呃……果然还是无法认真对待……这都什么小孩子玩泥巴的画作……

不过，欧阳顺颐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懂了的话就叫上你的父亲跟我们一起去吧。”不知怎么的，在刚才欧阳顺颐盯着契约图案的时候，蜂蜜的脸悚地一下羞红，现在蜂蜜正推着欧阳顺颐上二楼，好像在刻意的回避着他。

欧阳顺颐认真的在契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用指纹画押，在这之后，自己一个人上了二楼，果然还是觉得背后有人推自己不太自在……

“噗噗～哈哈哈～姐，不是我说你，你的画真的不怎么样啊，面对自己的画，连谎都说不出来了吧～哈哈哈～不过确实也是了，对着这样的画撒谎说这是什么诅咒的图案之类的，确实有够令人感到发笑的。”柚子捂着嘴努力的憋笑……而此刻，蜂蜜却是羞红着脸将那张契约纸全部撕碎。

片刻之后，欧阳顺颐搀扶着他的父亲下楼，或许是他的父亲年迈，视力也有些下降，所以当他看向蜂蜜和柚子二人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她们的那对猫耳。

欧阳顺颐对他的父亲解释说，这两位是他聘请的医师，花了好大一阵功夫，才让他的父亲相信，出发时已经是八点了。

太阳又上升了几个高度，这时的柚子一行人已经来到了1372号病房，路上还少不了有些纠葛，那位护士长柚子也是耗费了些心力摆脱，真想象不到幽都最优秀的医院中的医师的医德会是这样的，没钱便滚，甚至连待在这的资格都没有……

欧阳顺颐搀扶着父亲，与柚子和蜂蜜一同来到了 1372 号病房前，不过欧阳顺颐与他的父亲和柚子都没有进去，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先让蜂蜜一人进去，等她确认众人可以进去之后，他们再尝试进去。

房门半掩着，从阳台处穿过轻纱的阳光照耀到门前，形成了一束丁达尔效应所讲述的光线。

蜂蜜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踏入病房。房间不大不小，布置得温馨而简洁。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色彩柔和的画作，画中是一家人幸福的场景，不过这些老妇都看不到就是了……但在蜂蜜看来这幅画却是为病房增添了几分家的温暖氛围，床边的木椅已经刻满了时间的痕迹，下面的箱子有些破烂了，连信封的页面都有些泛黄，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回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可老妇却没有待在阳光照耀下……病床上，老妇蜷缩着身子，满脸的皱纹和褐斑显得她更加憔悴。她那浑浊的双眼无神地睁着，整个人尽显呆滞，对外界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

蜂蜜面对这一场面无法多言，只是内心怪难受的。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发动了【归属】，空中出现一道道光的轨迹，随后，那些光的轨迹化作成一个个小光球融入到了老妇身体中，一股温暖而宁静的力量从蜂蜜身上散发出来，逐渐弥漫在整个病房。这股力量如同轻柔的微风，抚慰着老妇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蜂蜜向门前的各位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可以让他们进来了，不过虽说如此，欧阳顺颐和他的父亲却是未动一步，这也的确可以理解，或许他们内心还存在着忐忑吧，犹豫也是正常的。

但相较于他们二人而言，柚子就没那么磨蹭了，她对姐姐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只见她一个大步流星便踏入了房门，脚步声清晰可闻，与蜂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看到柚子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引起老妇的不安与奇怪的举动时，门外的父子二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他们也随着柚子踏入病房。

此刻柚子站在老妇身边，【幻象】已经发动，柚子将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全都经过【幻象】导播成一帧帧画面传输到老妇的脑海之中，不过还是进行了一些小处理。

柚子将姐姐从画面中剔除了出去，毕竟这个任务结束时她和姐姐就回去了，她们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015号世界碎片中，一是她们的身份不允许，二来则是她们发动能力也会为她们带来负担。

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次基于同情心而展开的额外行动，既然如此的话，这一次，就是老妇唯一能够清醒的机会，所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不要再打扰这一家人的好，只需让老妇和那父子二人享受这短暂的时光便可。

欧阳顺颐走了上去，他坐在木椅上，握住了老妇的手，而老妇此刻也将头缓缓的转了过来，柚子也根据老妇的头的偏转角度调整了导播进她脑中的画面，使老妇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更加协调，以免出现不违和感。

而老妇此刻虽然还是显得有些呆滞，但总比之前那般疯癫的神情要好，貌似是还没有适应过来造成的，又或是长期的精神错乱使她患上了老年痴呆……

柚子搞不明白，但多少会有一些老年痴呆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再度看清世界，身体正在慢慢适应这一过程。

老妇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嘶哑而微弱：“顺颐……”

欧阳顺颐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哽咽：“妈，是我，我在这。”

老妇没有再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儿子，看来确实是有些老年痴呆无误了，这一点蜂蜜没法解决，因为【归属】充其量只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到心安的能力罢了，并没有其他任何作用，所以光是用这项能力使老妇不再受到精神疾病所带来的恐惧与不安便已经是很好的了。

随后，父子二人与老妇交谈许久，虽然一直都只是父子二人在说话，老妇只是听着并不发一言。还过老妇虽然没有回应父子二人，但父子二人并不排斥。

一段时间后，欧阳顺颐的父亲轻轻地将老妇扶起，小心翼翼地把她安置在轮椅上。他的动作极其小心，就像是对待一件极其易碎的宝物一般。

“老伴，咱们出去看看。”欧阳顺颐的父亲说着，缓缓推动轮椅，向病房外走去，柚子和蜂蜜二人自然追了上去。

这间医院是有花园的，准确的来说是单独给老妇设置的，医院在这一方面尽量的还原了老妇先前生活的小屋外围环境，所以有花园自然也算正常，可柚子之前去和欧阳顺颐谈判时却并未见到什么花园，大概是老妇病后没办法照料花园中的花，所以整个花园也就废弃了……

欧阳顺颐的父亲此刻已经将老妇推至到了花园，这里的阳光如轻纱般柔和，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轻轻拂过。各种鲜花争奇斗艳，五彩斑斓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尤其是那一朵朵橙红色的凌霄花，依附在围墙上，宛如燃烧的火焰，热烈而绚烂。草地像是一块柔软的绿色绒毯，其间点缀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如同宝石般的光芒。

老妇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在柚子【幻象】的帮助下，她能更加真切地感受着这一切。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花朵，却又有些迟疑。

欧阳顺颐的父亲在一旁轻声说道：“老伴，你摸摸看，这花可漂亮了。”

他还记得自己的老伴最喜欢花，尤其是凌霄花，这种花每一朵花都紧紧的拥簇着，每一朵花都相互扶持，在葛藤上是看不到有任何一朵凌霄花是耷拉着或者独立于其他凌霄花独自绽开着的。

“妈，您还记得吗？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您曾告诉过我凌霄花的花语——慈爱的母亲……”欧阳顺颐将头埋到老妇怀中，喃喃的低语，眼角不自觉的流下了泪，这是他们一家人在老妇生病后第一次正常的团聚，他心中似有万语千言，只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无法道尽所有……

老妇还是没有说话，面目依然呆滞，但身体的下意识却让她抬起一只手，抚慰埋在自己怀中的欧阳顺颐，那只枯朽的手就这么顺着欧阳顺颐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可能是在病房中待久了，并没有出来晒阳光，她的手有些冰冷，但在欧阳顺颐看来这是暖和的……

柚子和蜂蜜二人都不做声，本来想让父子二人抓紧时间再和老妇多聊会，再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或许在他们眼中就这么依偎在老妇的怀中也不错，那就让他们在感受久一点好了……

良久，柚子的神态貌似有些不对劲，蜂蜜很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一点，她和柚子进行了手势交流，但柚子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蜂蜜抬头看了下天空，太阳正举过头顶，大概已经过12点了，也就是说，她们维持能力至少有四个小时了。

真是的，撑不了这么久就别瞎撑了，长时间发动能力，这一上午都没停过怎么可能会没事？蜂蜜这么想着。

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停在了老妇的另一只手上。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欧阳顺颐站了起来，轻轻地对母亲说：“妈，以后我们会经常陪您来这看花，您先回病房休息吧。”

果然柚子现在的神态连欧阳顺颐都瞒不过去，就连他都注意到柚子此刻的不对劲了。

听到欧阳顺颐的话，老妇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在最后，嘶哑地念叨着：“顺颐……老伴……家……家……”

微风拂过，花瓣飘落，如梦幻般洒在他们身上。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美好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他们心中。温暖的阳光、柔和的微风、绽放的花朵，还有一家人相依的身影，构成了一幅无比温馨的画面。

蜂蜜不知这么做能否给这家子人带来更好的结果，或许经过这一次经历之后，老妇的状况会有好转，又或许到头来依旧不行，但这就是她开创的路，她确确实实的走出了区别于柊玉莹所给出的两条路。

她们这一次拯救了这一家人，但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改变就变得没有悲剧，像之前在停车场那样的乞丐依然还会存在，像老鬼那般的暴徒也依然会存在，但此刻，她们只知道——

这一年的幽都，那间最著名的医院1372号精神科病房外的围墙开满了凌霄花，橙红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