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梦杀忽然加快了速度,整个车队也只能快速地跟了上去,雷梦杀走到了城门守卫边,垂首道:“学堂派出去招学子的使者,回天启了。”
那守卫笑着点头哈腰:“灼墨公子,灼墨公子,认识的认识的,哪还需要自报家门。学堂的各位,那就请吧。不过马车中坐着的是谁?是新招来的学子吗?”
雷梦杀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恰巧瞧见萧若风抓包到百里东君在偷看,萧若风对雷梦杀点了点便又缩回马车内。
“是我们学堂小先生,你要见一见吗?”雷梦杀问道。
守卫连连摇头:“不必了不必了,都散开,放行!”
乾东城已经是西面最大的城池之一了。
但天启城的道,却有它的三倍之宽,一条大道就铺在他的眼前,两边街贩高声叫喊,白衣的郎君谈笑而行,美貌的年轻姑娘拿起半块手帕遮住自己的面容,亦有小童持着糖葫芦嬉闹而行。
萧若风将厚实的狐裘脱下,一边说道:“天启很暖和,适合养病,这也是侯爷松口的原因之一。”
“养病?”百里东君微蹙眉,而后想起什么,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雷梦杀告诉你的?”
萧若风面上不显,心里有些无奈,这人当真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好吗?
“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安顿一下,你的住处也安排好了,我还有事,让老二带你。”萧若风下马车前递给百里东君一个斗笠。
戴过无数遍的百里东君早已见怪不怪,可下了马车,还未站定一股劲风径直朝着百里东君袭去,百里东君脚下运起轻功闪过。
百里东君捂着斗笠,看着脚边躲过的位置留下肉眼可见的痕迹,这力道不像剑气和其他武器,倒像是和萧若风一般的内力,什么人敢袭击他?
动静有些大,周围的人群四散开来,雷梦杀安置好行囊后瞧见城中的巡街教尉朝着马车等人方向去,连忙过去瞧瞧。
巡街校尉们也很快就闻风而来了,他们拔出了长刀,指着百里东君:“来者何人?敢在天启城出手伤人!再不停下,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不必这么狠吧?”一个无奈的声音传来,校尉们转过头,一愣:“灼墨公子?”
雷梦杀苦笑:“各位,许久不见了。”
“灼墨公子这是弄得什么事,这么大动静,莫不是要重拾老本行?”校尉尴尬笑笑。
“我正想问呢…还不是因为——”
“人呢?!”雷梦杀一转头早已找不见百里东君的身影,乾东城倒还好,可这天启城对于百里东君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就遭了!
雷梦杀一转头又收到马夫的消息,说百里落仙也不见了。
雷梦杀捂脸叹气,冲着巡街校尉一干人喊道:“看什么看!找人啊!要是这两人出事了,你我脑袋都得掉!”
百里东君寻找某处跑去,半途遇上了百里落仙,二人相视一笑再度转身一齐走向不远处的院子。
不远处有一处巨大的宅院,院子的门口,有个人正在那里喝酒。
那人已经满头白发了,看着似乎有一些年纪了,但脸上却平滑的没有一丝皱眉,看得出年轻时候必定是个面如冠玉的秀美男子,他甩了甩手中的酒壶:“这就是雕楼小筑的秋露白,想喝吗?”
“有意思,这天启的人见了我们就送酒喝。”百里东君抱着怜华剑冷哼一声:“这么好客?”
老人笑了笑,也没用被百里东君的态度恼到,反而喝了一口酒后起身,百里落仙瞧不透这人要做什么,但引他二人前来却是有意的,百里落仙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李先生,引我们前来不止是简单喝酒吧。”
百里东君迅速来回转头,怀中的怜华剑柄晃了几下,斗笠下的表情愣了一下,不确定道:“所以…学堂李先生驻容有术,是真的?”
被戳破身份的李长生也不恼,只是身上的颓唐气势消弭不少:“没礼貌的小子,按理说我是你未来的老师。”
百里落仙摸上腕间的九命弓,心中思索一下,目前而言,他二人只是备选,竞争学堂弟子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
百里落仙回头侧耳听到什么动静,忽然拉住百里东君,谁说他们来天启一定是因学堂而来,瞬间百里东君带着百里落仙脚尖一点,踏上屋檐离开小院。
走前百里落仙回头对李长生道:“秋露白还是改日再喝,先追到人再说!”
远远瞧见百里家两兄弟身影的雷梦杀一瞧方向,脸上稳重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怎么往学堂方向去了?!
巡街校尉们也终于赶到了,只是看到那处宅院后愣了一下,这是学堂?。而后听见灼墨公子对着那悠然自得的老人恭敬地唤道:“师父。”
迅捷校尉们并不认得这老人,但都听人说过一件事。学堂李先生驻容有术,虽已满头银丝,但面目仍若是不惑之年一般,加上灼墨公子的称呼,还要再想吗?!
这是传说天下第一——学堂李长生。
老人冲雷梦杀笑着摆摆手:“雷二,你要追的人跑喽。”
雷梦杀气喘吁吁的无力摆手,算作回应,对于自家师父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也是无奈,哀嚎道:“师父啊!你怎么不拦着点,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事,别说学堂,天启城都要被他那爷爷踏平!”
“莫慌…不过你既然着急,也不是没办法,只是嘛——”李长生将喝光的秋露白向下倒,一滴不落。
雷梦杀呀咬牙点头,那可是他藏的最后一瓶。
“行!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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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处——
青城山早跻江湖道派之高流,历代掌教低调做派鲜少出世,但怪就怪在当今这一任——吕素真是个奇葩,初入江湖背着师父离开山门闯荡江湖,格外嚣张扬言到自比国师齐天尘,后来走南闯北闯出些名声,这几年来在武林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与武当派一时同为道门魁首,不相上下。
“我幼年走这条路无数遍,从来都一路畅通,无人可拦。”王一行指着那条如今被香客们占领的山路,感慨道,“如今,却是上山不易,下山难。”
爬路的道童奇怪道:“师叔,那你怎么不御剑下去?”
这路既然被修出来就是用来走路的。王一行刚想这般说,怀中的一块玉佩翁鸣两声,王一行把拉起小道童朝山上掠去,路过所见香客,无不俯身跪拜:“这是神仙!”
王一行带着小道童来到了三清殿,只见殿外有个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道士正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大桃子,那桃子比山下的桃子足足大出一圈,饱满地让人觉得轻轻捏一下就能被破开桃汁。
“吃完这个,还剩一个,再吃一个,就只能等来年了。”小道士坐在桃树下捧着一颗桃子望眼欲穿的喃喃自语。
王一行走过去坐在那小道士旁边,含笑问道:“玉真,这么舍不得你的桃子?”
王一行摸摸自家小师弟的脑袋道:“冬日万物沉眠,春日百花盛开,夏秋终得正果,世间万物,本就有法所依,顺其自然。”
“可我想日日都吃桃子,万物有法所依,我就变其法,另有依!”小道士一口咬下桃子满足地嚼( ̄~ ̄)
王一行察觉到了赵玉真眼神中的黯然,急忙将腰间的佩剑取了下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这是当年昆仑剑仙用玄阳剑重新锻造,人间至暖之剑,你把这柄剑埋在地下,整片院子都四季如春,离天火诀练得好一点,冬日里吃桃子也不是什么难事。”王一行将剑递到赵玉真手中,“师兄还是希望你过得开心点,万物有法所依暂且不算数。”
赵玉真抚摸了一下剑身,搓搓指尖,果然很暖和,仰头问道:“这柄剑如今叫什么?”
“火神剑。”
赵玉真摇了摇头:“不好听。”他伸出两指,夹在剑上,猛地一折,竟将手中的火神剑折成了两截,他轻轻一甩,一把火红色的匕首掉了出来,赵玉真左手再一甩,背上的桃木剑也脱鞘而出,他双手合十:“开!”
那柄桃木剑竟真的一分为二,张了开来,他手指一勾,那块玄阳剑的剑胚飞入了桃木剑之中。
两柄剑合二为一。
小道童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赵玉真满意地看着手中之剑:“对啊,这样才可以吗。”
王一行看着自家小师弟高兴起来,自己不觉开心起来,“玉真高兴就好。”
“一行,你回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穿着紫色道袍的吕素真从三清殿中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须发皆白,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赵玉真伸了个懒腰:“你们聊正事,我找个地方研究研究这把剑。”说完后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王一行叹了口气:“师父,小师弟最近似乎有些……”
“他想下山。”吕素真摇了摇头,“他不信天命,认为天命是人力可以扭改的。我让你下山也是为了此事。”
吕素真淡淡地说道:“就算有,也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来想,你把山下的事情再说一下。”
“是,我奉师父之命去帮助剑仙前辈,但后来才发现,那人是儒仙古尘,他将剑仙的西楚剑歌传给了镇西侯府的小公子百里东君,之后自己也身故了。”
“可是这和玉真的天命有何关系?”
吕素真没有立马回答,思索了一下:“百里家两个孩子去了哪里?”
想起那惊才绝艳的兄弟俩,王一行笑道:“我猜应该被学堂的使者带走了,现在应该在天启城了。”
“天启城……”吕素真微微皱眉,“一行,你正巧也要去一趟天启城。”
“去…倒不是不行,师父总得给我理由吧,来回折腾也很累的。”王一行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吕素真指了指自家弟子:“自然是为了你师弟的天命,天启有命仙子,可改地上之事,况且齐老头还传信来,今年学堂大考要青城山出人。”
“当真?师父莫要诓我。”王一行半信半疑,若是玉真一事有所转机,便是将腿跑断他也心甘情愿。
吕素真敲了一下王一行的头:“我是你师父,还能害你俩不成!叫你去就去哪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