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行（2）

准备出发的马车停在乾东城前，百里东君抖了抖肩膀，那只白色信鸽展翅高飞。

靠在马车前整装待发的雷梦杀询问萧若风：“你说，他在给谁送信？”

萧若风摇摇头，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一行人很快出发，坐在马车里的雷梦杀掀起帘子看向身后的远去的乾东城，还是没能看到预料之中之人，“他们不来送送人么？”

百里落仙：“因为不舍，所以不送，游子会归家，这点谁都知道。”

雷梦杀：“你这小孩说话怎么比老七还无聊？”

百里落仙不回答，却道：“所以，你还是没记住阿娘的话，那香好闻吗？”

雷梦杀闻言瞪大眼睛，语气有些激动：“你知道？！你们百里家这副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懂的样子，也很无聊！”

百里落仙耸肩：“怪我喽，谁叫你们是来抢人的，态度不好自然不是我们的问题。”

官道之上，一架马车在几十骑的护卫下不紧不慢地奔行着。

萧若风来的时候快马加鞭 ，日夜兼程，此番回行却特意放慢了步伐，与雷梦杀和百里落仙坐在马车中，煮上了一壶茶，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雷梦杀坐在他的身边，终于按捺不住，掀开幕帘，望着骑着烈风马行在最前面的百里东君：“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进马车里坐吗？”

“他不是说了吗？这是他少有的出远门的机会，想要看看沿路大好河山。”萧若风闭着眼睛回道。

“这个理由你也相信。”雷梦杀坐在萧若风身边道，“你要抓他的师父，现在他师父身陨，难免把这件事情怪到你头上，某种意义上，你算是杀师仇人。”

“这是两码事。”萧若风睁开了眼睛，看着袅袅升起的茶烟，“他分得清，否则师父也不会瞧中他做弟子。”

“未必。”雷梦杀笑了一下，双手抱在头上，往后一靠，幽幽地说道，“就算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也是十七的孩子敢言不平之事，经柴桑一事后，我以为你已经知道。”百里落仙指尖又翻过一页书。

雷梦杀眼眸一亮，忽然问道：“所以，顾洛离的死而复生，你们怎么办到的？”

百里落仙笑着纠正一下，“本就活着何谈死而复生，崔家姑娘传信告知于我，顾家恐生事变，早早在八别城等着。”

雷梦杀愣住片刻，而后忽然大喊一声。

“什么——！”

驱赶马车的侍卫赶忙出声询问，“公子！出什么事了？！”

雷梦杀摆摆手，“没事，忙你们的。”

而后忙急忙慌的组织一下语言，“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们设的局？”

雷梦杀掰着指头算道：“顾洛离假死是你们设计的，我和柳四几个你们也算到、天外天和暗河也算到了？”

百里落仙点头三下，“灼墨公子名不虚传，猜的很准。”

雷梦杀不解，“目的呢？若只是为了名扬天下而抢亲，未免也太扯了吧。”

百里落仙递上一杯晾凉的茶水，合上书籍看着二人轻叹气，大有一副慢慢细说的架势，雷梦杀不由坐得端正几分，反倒是一旁的萧若风从始至终都是早有预料的模样。

“此事涉及朝廷，只是明面上有崔家的手笔，若要查得仔细，也该由影宗这等人去查。”

雷梦杀本想去问萧若风，转头却看见萧若风早就睁开眼，先他一步问出那个问题：“古尘前辈一事，也是你们安排的？”

百里落仙失笑道：“我倒没这般通天的本事，先不说如何糊弄过小公子，再说古尘前辈也不会答应，无双青城二城也不是我能使唤的动的存在。”

“恰巧，我与哥哥同天外天有些仇，使个绊子还是没问题的。”

“早知，我该去问百里东君，他可不如小公子会撒谎。”萧若风轻抿一口百里落仙泡的茶，触手温热，清冽而甘甜的滋味侵占味觉，解渴又解乏。

明明是深色茶水叫人一眼看不透，品尝一下却觉得回味无穷。

就像他面前的这个人。

百里落仙不悦地蹙眉一下，“撒谎未免有些严重，小公子心知肚明不如和雷公子解释清楚，省得我与哥哥好心做事，落得别有所图的名声。”

雷梦杀跟着附和点头，期待着萧若风如何说时，见萧若风闭上眼又入定了。

雷梦杀：……又不带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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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在一家小镇上的客栈里停了下来。

客栈不大，其他的护卫们挤着几张小桌子，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自然留给了萧若风和雷梦杀。两个人相对而坐，雷梦杀倒了一杯茶：“你说他们会坐过来吗？”

“我又不是算卦的，我怎么知道。”萧若风回道。

刚刚停马回来的百里东君只扫了一眼大堂，就毫不犹豫地朝着萧若风他们这桌走来，并且在萧若风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倒了四杯茶水，留一杯给百里落仙。

“来来来，喝茶。”雷梦杀自来熟地接过两杯，殷勤地给萧若风推过去一杯茶。

百里东君饮了一口后，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位后，拉长尾音道：“我猜猜——你们方才不会在说我们坏话吧？”

雷梦杀干笑两声，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胳膊肘撞了一下萧若风，让他赶紧说几句话，否则他要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若风拿出一双筷子放在了百里东君面前：“这一路你我二人未有交流，你不肯与我们同坐马车，又如何晓得是否说什么。”

百里东君没有回答。

萧若风也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想来还是我二人见面过于仓促，只从师兄们口中得知百里公子的事，你也鲜少听说过学堂的事，所以你不理我。”

百里东君接过筷子，有些心虚：“并非…说来有些惭愧，我没有不想理你，只是我很怕，你以为我会记恨你，所以有些尴尬。”

萧若风哑然，雷梦杀则愣了一下，大笑起来：“果然还是我说的多，不管再怎么样，十七岁的孩子终究还是有些孩子气。”

萧若风语气柔和些许，百里东君小他些年岁，不曾经历太多世事，心思直白些很正常，“你且说说，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以为你记恨我？”

“所有人都以为是小公子害师父身陨，你要带师父走与师父的身陨是两码事，其实细纠一番，我才是害死师父的人，恐怕连你们也会这么认为。”百里东君轻声道出心中所想。

雷梦杀听进耳中，心里急得难受，急忙道：“万万不能这样想，这样想就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百里东君指了指他们面前四杯茶水，“就像这些茶水，虽然他们终要去往不同处，但根本上他们同出一处，师父的去处我猜到过。”

“早在我幼年见到师父时，我便觉得师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他的琴声时常艰涩，院子里的凤凰桐总被错认成桃花，他教我西楚剑歌说是普通剑法，我信他，但是我没有使出来。”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名剑山庄我没有舞剑。”

所有人都劝我隐藏锋芒，但…师父要走了，我是真的很想让江湖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

百里东君看着萧若风二人，终究没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