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是被王一行叫醒的。
“胡公子,我刚为你把了把脉,你的身子已经并无什么大碍了,头还疼吗?”王一行将帕子浸在温水里,方才他给萧瑟擦了擦额前的虚汗,顺带着试了试萧瑟的内力——没有,就是个普通人。
王一行面色不显,像昨晚一样关切着,心底却还是疑惑,萧瑟周身气质虽不说有多么的雍容华贵,但也应当是富贵人家,依着望城山的外挂,王一行甚至能看出些天子之气,但再要深入,又都什么也看不见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没什么感觉了。”萧瑟也觉得奇怪,明明昨晚还疼的晕过去,一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就好,叶兄有些事,昨晚就走了,这是他托我给你的,还有我的,你都收着吧”王一行擦干了手,递给了萧瑟一沓银票。
“既然胡兄已经没事,我便也赶路了,小师弟还在等着我呢,胡兄若是还觉得不舒服,这些银票足够你去找大夫了。”王一行见萧瑟接过,也不再拖拉,拿起剑和包裹便准备离开。
“多谢,容我多问一下,天启城…怎么走?”萧瑟看着手上的银票,虽然和雪月城里的那八百万两差的远了,但也足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他需要这笔钱。
“你要去天启?”王一行来了兴趣,刚走出半步的脚硬生生拐了个弯,又站回了萧瑟面前,“去天启做什么? ”
“做生意吧”萧瑟下了床榻,走到一旁穿上了外衣。
“在天启的生意可不好做,祝你好运”摆了摆手,王一行朝着萧瑟笑了笑,放下手中刚从包裹里拿出来的地图便出了门,他可没有看别人换衣服的习惯。
“有缘再见”王一行走到了台阶,转过头又对上了萧瑟的眼睛。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缘分不浅。
“嗯。”萧瑟点了点头,倒是没太当回事,下一瞬便关上了门。
“真是无情。”耸了耸肩,王一行也没再管什么,踏上了回望城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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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天启的路途不算太远,至少在萧瑟觉得大概走到一半看到熟悉的景色时是这么想的。
他用着王一行和叶鼎之给的钱买了匹马,虽说不如他从前那种千里挑一的神骏,但也不算太差。如今他早已换了身行头,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赶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天启,不知道如今的天启有什么,存在什么,剩下什么。他的父皇还是皇子,是景玉王府的主人,琅琊王叔也还没有自刎于法场,还是景玉王情同手足的兄弟。
一切也都还没有物是人非的模样,他大概也只是想要去见见他们,见见他们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他没有想着去雪落山庄,这时候也不知道那儿怎么样了,总归还不是他的,也就没有必要去了。
“小二,来碗面。”抚了抚衣袍,日头已至晌午,萧瑟在路边找了家面馆休息。
顺带着,他需要了解一下江湖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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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离开剑林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百里东君在厅堂仗着爷爷百里洛陈对着世子爷嚣张完又同爷爷说了些经历,胡乱带过剑林的夺剑部分后便退了出去。
他轻车熟路的在城中左拐右拐,甩开了身后跟着的温壶酒进了古尘的桃花院子里。
“师父,莲!”他步伐有些急切,语调紧绷,整张脸都皱巴巴的。
“东君回来了。”古尘停下了抚琴的手,笑着看向百里东君。唐莲在他身边停下了捣鼓玩意儿的动作,也抬起头含着笑意看向百里东君。
“怎么这么急?”唐莲疑惑的出声,百里东君刚才过来时声调都有些不一样。
“你身子怎么样?”百里东君没有回答唐莲的问题,只是用着下巴冲着唐莲抬了抬。
“我身子早几年便修养好了,怎么每次都要问一遍。”唐莲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刚来到这里时是昏迷的,百里东君说他的身上全是血。他想他大概是和暗河打完,刚咽气就因为些奇怪的原因掉到了古尘的院子。
他没想过会被救活,本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他还记得,醒过来时面前就是百里东君放大的脸,那时候是真不怪他,师父的年轻和中年果真是划分成了两个时期,看不出来一点…好吧或许有半点,毕竟是同一个骨头底。
天知道他在听到百里东君说“我叫百里东君,你叫什么?”的时候差点跪下磕一个说“师父”时脑袋有多么的死机,反应过来后又有多么的热泪盈眶。
他真的太久没见过百里东君了。
后来古尘说和他有缘把他留了下来,他就在桃花园里养着伤,帮着古尘干些活,实在没事做了捣鼓一下暗器以防万一,毕竟上次和暗河一战他把身上暗器掏光了没用。
古尘看到后就说要教他,然后他就又顺理成章的拜了个师傅,和他年轻的百里小师父处成了师兄弟,感情也越来越好。相处了几年他也已经习惯了和百里东君朋友一样相处,至少克服了见到他就行礼。
讲真的,他上辈子见到百里东君的次数太少,何况依着百里东君在上辈子他见到的样子,他也想象不出他的师父在年轻时是这么个跳脱性子。
真好。唐莲突然像是找到了他想要做的事——他希望百里东君一直像如今这样,至少不要活成之前那样。他想让百里东君一直这样。
他突然想起来,古尘在前一段时间和他说的,有位天外天的来客到访,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说,这个客人本来和百里东君有一段缘分在桃林的,但现在没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唐莲记得,当时好像百里东君拉着他要他陪他去街上买吃的,说反正酿酒要等那么些时辰,他待不住,唐莲在旁边拼拼乓乓的他也睡不着。
哦,莫名其妙的插断了一场相遇。话说百里东君以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说娶不到老婆都怪他?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百里东君挠了挠头,随后一脸做错事情的小孩样看向了古尘:“师父,我好像又给你添了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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