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终于考完了!”任邱一个箭步冲进教室,纵身一跳搂上站在他前面搬桌子的唐远身上。
“我靠任邱,你从老子背上下去!”唐远双手抓着桌子边缘,被冲过来的任邱撞了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栽去,险些和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任邱从唐远身上跳下来,伸手去帮他搬桌子,被唐远反手拍走:“爪子走开,别妨碍你爹干活。”
“远哥脾气这么大,没考好?别担心,两天以后,你就知道成绩了,你再难过也不迟。”任邱拍拍唐远的肩膀,嘴欠地补充道。
收拾好了东西已经就坐的前排女生不明所以:“班长,两天以后就能出成绩,效率这么高?”
“是啊,一中出成绩很快的,诺诺姐之前不是一中的吧,”任邱突然起范儿,一本正经得夸耀起来:“我校——云景一中,教学资源优厚,教师班子强大,效率是一等一的高。”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能知道一部分的成绩了,比如客观题。”
季酒坐在靠窗位置上,将任邱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得听进耳朵里。
两天。
正是傍晚六七点,隔着走廊,窗外一抹艳红映入眼帘。季酒侧头望向天空,天边挂着一片红色火烧云,炽烈又缱绻得与落日依偎在一起,构成夏日傍晚的独特风采。
虽已接近陨落,但也能再度燃烧成一团红色云彩。即便在彻底消失之前,也给傍晚归家的行人带来不小的惊艳。
季酒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水笔,手上卷子标头是显眼的规整的“高四”两个黑色字体,黑板一角上的标语是“屈指可数的日子里,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墙上是距离明年高考的倒计时,处处都昭示着他此刻的身份。
不能松懈,不容松懈。
晚上照旧是讲课和自我复习的模式,一些老师在班上贴出了客观题的成绩,季酒大概看了眼,和自己预估成绩差不多。
晚三是语文课,在一众学生的央求下,她简单地讲了讲选择题和作文。
“这次作文还挺简单的,给的信息不多,关键词也很好找,我判卷子的时候也没发现跑题很严重的,相信咱们班应该也没问题。”
坐在季酒旁边的赵昶吉弯着的脊背更弯了。
之后是自习时间,整理错题,抄写文言文,整个教室安静地只能听到写字的刷刷声,和空调的风声。
语文老师在管理的两个班之间来回转悠,或者靠在走廊靠窗一侧的墙上,从窗外打量,两个班的所有人都低头忙着手里的事。
清辉色的月光毫不吝啬得泼洒在大地上,教学楼的灯太亮,根本看不到天上的繁星。不论高三高四,都肩负着高考的重要使命。
当然这些对高四生来说更苦难。
对于每一个有勇气坐在这个复读教室的高四生来说,他们经历了一次百日誓师,经历了一次高考前的冲锋,经历了一次意想不到的高考失利,最终鼓足勇气重新拿起手中的笔和书,站在这个昔日挫败的战场上。
他们的辛苦不一定人人都能共情,但他们的付出人人都看得到。
驻足在教室外的语文老师,是一个第一次带复读生的年轻老师,她把这动人的一幕拍了下来发到了朋友圈里,文案是——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敬每一个努力勇敢的高考生。
两天后总成绩出来,郑留开了场班会。
他把每个人的成绩单都打印了出来,由任邱发到每一个人的手里,总成绩挂在教室后面的墙上。
任邱拿着成绩条走到季酒旁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酒哥,你这也太强了吧。”
季酒从他手里接过成绩条,扫了眼总成绩那里——684分。
赵昶吉凑到季酒旁边看着那张堪称神迹的成绩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酒哥,你,你强得让我不敢直视了。”
季酒笑着调侃:“赵昶吉,摸着你的分数跟我说话好吗?”
赵昶吉将成绩单折了折塞进笔袋里:“602啊,那你也甩我一大截啊,况且我这是补了一暑假一对一课程的人。”
“是谁跟我说作文跑题了,这次肯定550都难上的?”
“我没说错啊,我作文确实跑题了,那我哪能想到数学英语有这么高。”
等所有人手里都拿到了成绩单,有人欢喜有人忧愁,郑留清清嗓语重心长道:“这次考试的成绩已经发到你们手上了,大家都看一看,总成绩在班后面,下课了也看看。”
“成绩已经尘埃落定,这次考试也就过去了。不论考得好与不好,我们在乎的都不是这一次成绩。大家都是考过好多次试的人,我希望大家看到的不只是成绩,更要有总结的经验,就比如......”
第一次借考试说学习的郑老师没刹住车,一讲讲了一个小时,等他终于说完,已经是距离下课过去了十分钟,教学楼此时已经没什么人。
季酒惯例拿着卷子回宿舍,脑子里还想着今天白天老师讲的错题和不懂的地方,不留神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
宿舍的灯亮着,谢凉已经回来了。
自之前打架的事情有了处分后,方级也没有再来他眼前作妖,估计是被叫回家教育了一通。谢凉也再没有晚回过宿舍,而且经常比季酒要早。
季酒推门进去:“今天班会老郑说了不少......”
他关上门转身时,谢凉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背后,将季酒整个人围在他和门板之间,语气期待,像一个做对了事讨要糖果的小孩儿:“赌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