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流动逐渐平缓,待到混沌被撕裂,流年再次于家中清醒。
他在恍然中四处张望,见得那个娃娃,正被摆放在沙发另一旁。
流年见此一愣,随后又微微笑起。
他正欲伸手触碰,脑中却好似有一股电流瞬息间闪过,无力与眩晕感相拥而至,流年的意识就此被带入梦境。
……
待到那光线的刺入,流年随即睁眼,不出他所料,“神明”静候于此。
与往次不同的是,他见得“神明”身影频闪着,宛如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消散。
二人不语,相视凝望间,流年神情一表复杂。
他本认为自己可以接受,可到如今,却只叹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
经久沉默后,流年率先开口道:“时间不多了吧?”
“神明”微叹口气,如此说道:“我能清楚感知到梦境中能量的愈渐衰弱,分别时日在即了。”
流年沉默,他开始调动全身力量汇集能量,见得那绿色的光芒稀疏微弱,已不同于往日那般熠熠生辉。
流年见此,随即吐槽道:“这已经是马上分别了吧?!”
“神明”轻笑,那垂下的眉梢再次高扬,变得如同往日般坚挺,祂如此言道:“话说,你真的变了呢,曾经那个阴暗脾气犟的你去哪了?”
流年听此同样笑起,随即答道:“事到如今,还打算拷打一下曾经的我吗?”
“神明”言道:“只是感到欣慰罢了,这也算是对你的祝福吧?正逢此时,你大可跟我吐露全部疑问,我会力尽我所能予答,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流年听此,经短暂的沉默后,如此问道:“曾几何时,我便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为何我们逐渐淡忘诞生,却又要用一生去深刻死亡?我始终不明白。”
“神明”轻笑,随即言道:“人们总会予以生命提问,人生有何意义?既然死亡的结局已定,我们为什么还要承受苦痛?我们该以何种神态面对它?又该以何种神态与之长辞?其实这般意义从来藏匿于未知,待人寻觅,千百个人冠以其回答,它便有千百个浑然不同的答案。”
流年问道:“那你的答案呢?”
“答案……所谓‘意义’,从来都是人定义的概念,它被人赋予,同时也被人‘强加’,当我们的自我意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迷惘与焦虑便会环绕我们周边,此时,我们思考的‘意义’,普遍与束缚无异。”
“神明”轻笑,继而言道:“我的答案始终简单,‘用一生寻找能够给出所想答案的自己’,待到那时,你便会发现,你所涉足的每一个天地,早就因你的到来而留下了你想要的意义,但你并不会对此过多感慨,因为无趣的意义早已束缚不了你广阔的人生。”
流年听此,眉梢悄然舒展,他以平稳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神明”的身躯愈渐虚幻,流年也感受到环境温度的下降。
他的神情忽然严肃,开口道:“时间不多了,请允许我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神明”听此一愣,随后一阵噗笑,祂如此答到:“我从来都是你,你心中理想的自己、能予以你解答的自己。”
“我会成为那样的自己吗?”
“神明”语气愈加坚定,他的唇角勾勒着笑意,答道:“当然,愿你心之所向,便是你的人生。”
“神明”言毕,祂的身躯便已然开始消散,祂向流年喊道:“没时间了,来吧,杀死我,成为我,然后直面你自己的人生吧!”
流年望着那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闭上双目,微叹口气,他动用仅剩的能量,铸成一把小刀,走向“神明”正侧边。
“神明”将手轻搭在流年肩上,随即言道:“动手吧,还有……要好好与她道别啊。”
流年听此,轻声回应道:“……嗯。”
他终于将那刀刺入“神明”胸膛,“神明”缓闭双目,仅顷刻间,那身躯便化作微光散去,正如那雪花般,漫天飘然。
流年杵在原地,呆望此景,几分落寞将他心头拥堵。
他的神情瞬息变化,却无一不吐露复杂。
“李叔……”
于此时,那熟悉的声音,让流年猛然回首,见得那同是熟悉的身影,背着双手,勾起淡笑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