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寻回女儿,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改往日作风,不再低调。
林府的帖子,像雪花一样袭来。
曾次长得了上头意思,借着小孙子满月,特意组了局,林、华两家皆在邀请之列。
经费紧张,要积极争取华侨会的捐款。
这两年对外软弱,对内狠厉,早就引发会内爱国人士不满。
林家在华侨会话语权大,号召力强,自身也是大手笔。
他们出手,一笔就能抵半年军费。
林家这些年,态度模糊,行为低调,不参与这些事,他也才得知,林家的二儿子竟也在国内。
如今,林家女儿是最好的突破口,要不是他的儿子都结婚,他还真不愿意成全华家。
曾次长为表尊重,特意在门口相迎,热情招呼,“林先生,大驾光临,这边请。”
林先生回敬,“曾次长客气。”
“哪里哪里。”
曾夫人领着林家母女,前往女眷区。
她悄悄打量林瑾之,订婚宴上她远远见过,如今近距离接触,娇美如花,清丽脱俗,别说男人,她瞧着也喜欢。
愈发觉得,华家活该,真看不上,就不同意,这么羞辱人,林家怎么能忍气吞声。
丈夫要做和事佬,她必须配合。
不过嘛,留给谁家,就说不准了。
林瑾之再一次体会,家世的重要性。
起初,遇到夸她赞她,她还觉得不好意思,时间久了,耳朵都起茧子。
她像是案板上的肥肉,一举一动都被人盯上,非常不舒服。
林夫人敏锐察觉女儿的烦躁,除了劝解、宽慰外,还将各种人情世故,掰开了揉碎了讲。
她和丈夫是想马上带她出国,但拿不准她的想法,怕引得反感,故而徐徐图之。
父母为子女计之深远,既然她喜欢华梁,总要为她铺好路。
吴家对女儿好,培养的出色,她感激不已。
可惜,世家交往这块,有所欠缺,不管以后留在国内,还是出国,趁着这次机会,她亲自教导。
林夫人深谙交际要领,场面话信手捏来。
曾夫人爽朗大气,虽是初见,倒生出种惺惺相惜的姐妹情。
曾次长进展顺利,给林先生和华次长创造闲聊机会。
见自家夫人这边没进展,频频使眼色。
曾夫人示意稍安勿躁,抱着小孙子炫耀。
“瞧瞧这小子,长的真壮实。”
她探过林夫人口风,知晓她见不得人打女儿的主意,自然不能拂她面子。
在场的人都是她安排过的,家里也都有儿子的,她一发话,底下人配合。
“真羡慕你,儿孙满堂的,哪像我家啊,愁人。”
“有什么好愁的,华夫人两个儿子这么优秀,都不着急。”
“听说林二公子也没找。”
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带到儿子的婚事上,引林夫人和华夫人一同加入交流。
她就知道,二哥不结婚,母亲还是着急的。
夸夸赞赞,一连串的恭迎和盘算推销。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小声和母亲说要去转转,林夫人点头同意。
曾宅也在颐园路,建筑风格、格局和华家完全不同。
曾家人口总多,除了现在所处的主楼外,后面还有两幢小楼,三幢楼环抱中间是个小花园。
她穿着泡泡短袖小礼服,外套放在室内,微风袭来,有点凉。
准备回去,身上落下一件外套,熟悉的气味。
“华梁。”
转身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四下无人,她抱着他的腰,蹭了两下。
华梁没料到她的动作,等她抬头,轻轻弹下她脑壳,责备道,“也不知道多穿点。”
“还好啦。”松开他,踮起脚,弹了下他,以示报复。
华梁见状,哭笑不得,“你啊,一点亏不能吃。”
林瑾之得意道,“嗯哼。”
华梁得知她要跟父母出国,忍不住确认,“你又要出国吗?”
她点承认,“下周就出发。”
华梁忍住酸涩,恳求道,“留下来,好不好。”
林瑾之斩钉截铁,“不行。”
他盯着她,脸色惨白,手无力的垂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眼中无丝毫笑意,声音如冷泉,“我知道了。”
转身离开,脚步踉跄,整个人像是碎裂的冰块,向水底沉去。
完蛋,他好像误会了,开口喊道,“你还没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你再说一遍。”
林瑾之歪头轻笑,“回来的时候,你要去接我。你说是带桂花好,还是栀子花好。”
华梁激动的抱着她,“都好,带什么都行,你喜欢什么我就买什么。”
林瑾之骂道,“笨死了。”
华梁深谙语言的艺术,一点就通,身旁的栀子绽放,香气袭人。
五月的栀子,十月的桂,她在问他,半年后回来好,还是一年后回来。
“我带桂花。”
“哦。”她狡黠的笑着,“可是,华先生,我喜欢栀子花耶。”
华梁握着她的手,激动的规划,“我们把婚礼定在五月,我保证,到时候,会有满园的栀子,然后我来种,种一个院子,以后每年都会开花。”
她抽回手,不理会他的饼,“看你的诚意。”
华梁信誓旦旦保证,“诚意满满。”
认亲后,家里忙,大哥替她和学校请假。
她担心学校不满,她才来几个月。
结果,学校痛快的给她放假,院长的态度和善。
后来,得知大哥先给学校介绍了一位更出色的老师,又捐了一大笔款。
怕她回来后没位置,斥资帮她建一个实验室。
又帮她联系了英国的学校,去做半年的访问。
林夫人这段时间考察华梁,今天又和华夫人正式接触,了解到对方体面、讲理,也不难相处,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看不惯,她也理解华家的做法。
以后,瑾之身后有林家,他们作践不了她。
这段时间,她带着瑾之认亲,希望她在国内有依靠,他们在国外,难免鞭长莫及。
她也想过,带她出国,找一个贴心的人,有林家照顾,保她的下半生无忧。
老二提醒他们,好不容易续上的母女情分,别生生作没了。
她知道儿子怨他们,不仅不肯提供帮助,明里暗里打压他,不让他出头。
她实在不愿意让儿女参与这些破事,一招天子一朝臣,这才几十年,易主好几次。
若不是兵荒马乱,谁又愿意异国他乡呢。
这次,托大哥把儿子调回南京,以后他们兄妹二人,也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