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公路上,昏黄的灯光盖下夜幕的墨黑,车流稀薄,树影婆娑。
我听着他的话,陷入同情的织网。
“叔,你也别太伤心了。”他对我改了称呼,我便也对他换了称呼。
但我这安慰的话跟没说没什么两样。
司机我以前不信鬼神之说,可现在……他说着说着便说不出来了,甚至有些哽咽。
我回忆起他口中的医院,有一个猜想。
但.…真的这么巧吗?
“叔,那她有给你发过她工作地的照片吗?”我尝试问了问。
我见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有,就是那个什么德不德的医院,我年纪大了,也记不清了,但她当时拍了张大门的照——”
“爱德医院?”我有些不确定。
“唉,对,就是爱德医院。 ”他有些意外,“唉?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轻咳两声,有点装,“因为我现在要去的就是清平镇上的爱德医院。”
我望向后视镜,能稍稍看见他的神情。
惊恐、不安、痛恨……他的表情很复杂。
“叔,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那个医院很早之前就被锁了,你的妻子根本不可能在那里上班,除非她遇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
他开着车一下子就愣住了,突然在高速公路上停了下来,反应过来这是在高速公路上后又启动了车子。
他想过自己的妻子被鬼混缠上了,但没想到他的妻子是误入了禁区。
“孩子,我和你一起进去!”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
他这时已经不管不顾了——不管他的妻子是否会怨他,不管今后到底是死是活。
我当然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这可是要扣功德的。
于是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知道你的妻子为什么不让你查吗?”
他沉默了。
“因为那里不干净,她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去送死。”
“她那么爱你,肯定也不希望你出事;你也那么爱她, 肯定也不希望她看着你出事而伤心,对吧?”
—
清平镇。
他听劝,把我送到清平镇口便下了车。
我下了车,跟他告别,往里面走。
现在差不多一点半了。
惨白的月光倾泻在小镇上,给小镇渡上一层银色。
我边走边打开手机,点开罗卜希的直播,查看他的情况。
他的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受他摔下去便没有动静的影响。
我所看到的屏幕,仍然是一片深沉的黑。
我不知道罗卜希怎么样了。
我关掉手机,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事,总会有结果的,他和爸爸都会平安无事的。
我走了一路。
两旁的建筑物经过了沧桑的岁月而有了斑驳的裂纹和陈|旧的外壳,青苔沿着砖缝儿长得密密麻麻,鱼尾般的野草撑出干涸的水泥牵起长长几簇,阳台上窗边的花盆托起了瀑布般的红玫瑰,妖艳的红色倾泻而下,与苍白的月色辉映着。
—爱德医院—
医院的玻璃门是虚掩着的,在地上还可以看见被撬掉的锁和撬锁的工具。
我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
医院内的光线要比外面暗上些许。
我第一时间没有上楼,而是去了病人的休息室。
一零一。
我推开门,上面铺下来一层厚厚的灰。 我被呛得直咳嗽,不停地用手在空中扇动。
门内是一张空床,没有床垫和被褥, 只有一块铺满灰尘的床板。
窗户半开着,月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 也悄悄觅进来。
床的两边分别有一个柜子,跟床板一样,上面落了很厚一层灰,甚至都有些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我抽了两张纸巾,叠成两半,抵在柜子门把手上把它打开。
这一刻灰尘都扬了起来,我别过脸轻咳两声,眼角溢出生理性眼泪。
柜子被我抽来,里面是一个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