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再回神时，白惟已经走到他跟前，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影子也融进树荫里。大白天的林扬莫名的想到鬼这种生物。
“回去时我不能离队，你怎么办？”白惟也没想到吃个饭还要跑回学校，而让林扬跟着跑回去一点也不现实。
林扬愣了一下：“什么我怎么办？”
白惟蹙了下眉：“吃饭。”
“哦。”林扬没当回事，“走回去呗，还能怎么办？哎，你该不会想着把我背回去吧？”
“.......”白惟只是怕林扬自己走会迷路。
可又想想，貌似林扬不是路痴。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路好像是一路通到学校都不带分岔的。
发现自己好像变白痴的白学霸决定闭嘴。
“哎我说，你下午别跟着来了吧，无不无聊啊！”李天澜觉得这要是换做自己，没有漂亮妞可看的话，真的会无聊的要死。
林扬很干脆的拒绝了这一提议：“不跟着出来我怎么和同学交流感情？”
“靠，还和同学交流感情？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哈！”李天澜坚定的比了个中指，“我们在那里辛苦，然后看着你坐在树下发呆？”
林扬撇撇嘴：“大不了下午我换个地方坐嘛。”
这时大部分看热闹的女生已经低下头去各说各的，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眼神灼灼的看着这边。
如果仔细听的话，隐约还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攻什么受.......
集合的哨响，白惟回自己那边儿去了，李天澜也跑去站队了。
林扬不紧不慢的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看着各班沿着公路往下冲。
对，不是慢跑，也不是跑，而是冲。
因为教官说了，餐厅饭不够，跑的慢就饿着好了。嗯，都是故意的。
林扬一点也不急，因为李天澜会帮他打上饭，他只需要过去吃就好。
不一会儿，人们跑的只能看到黑点了。
林扬散步式的往山下走，不得不说十月初的天气真是很不错的。
蓝色牛仔裤的少年专挑野草茂盛的地方走，喜欢那种被覆盖的感觉。
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微跛。
林扬看着逐渐在视野里模糊的人群，微微叹了口气，稍加快了些步伐。
林扬执意要跟来的理由，真要深究的话，大概是不喜欢那种一个人待着的感觉。
就像现在一样，淡淡的孤单渐渐浸入肺腑。
在刚才白惟来找他时，他承认，有那么点点希望白惟留下，可以陪他一起走回去。
林扬承认，也只有这种时候自己特别的矫情，但就如与生俱来般，林扬厌恶孤单甚至胜过了厌恶白惟。
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林扬看着“临清餐厅”几个漆红大字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走进去时满眼的军绿色撞入眼帘，林扬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忘记跟他们约定在哪里等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衣服，就算林扬的视力是5.0，想要找个人也是颇不容易。
林扬只能选择在人群中走过，挨个辨认，或是期待李天澜可以看到自己。
许多人已经打上饭在吃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还在排队。
就在林扬漫无目的的寻找时，队伍前面发生了骚动。
渐渐前面的人群聚拢过去围成一圈，后面的人群则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人焦躁的问候祖宗，有人往前挤过去凑热闹。
林扬本是无心凑过去，直到他听到那句熟悉的高亢骂声从人群中传出：“我擦你祖宗！”
林扬一愣，然后奋力拨开人群挤进去。
人群围成一堵墙般，中心处站着几个男生，分成两拨。
一拨是林扬班里的，李天澜和另外两个高高瘦瘦的人。
另一拨是以一个看起来蛮精壮的肌肉男为首的，四个人。
在那一拨里，林扬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肥胖身影。
林扬快步走到李天澜身旁，问怎么了。
李天澜啐了口吐沫：“我排队打个饭这帮人硬要插进来！”
李天澜挑衅似的抬抬下巴：“你们该不会是平时插足人家情侣插上瘾了吧？连吃个饭都要插？”
林扬想想，总觉这比喻不太对啊......
肌肉男怒了：“麻痹你有病是吧！你还一个人打两份是怎的，矮成这样吃这么多你妈养不起你才把你送出来的吧！”
是男人就该直接上去揍，女人才磨嘴仗叽叽歪歪的。
这是肌肉男的暴力美学。
所以前一秒他还有点顾忌教官，下一秒就抛之脑后，一拳把李天澜给放倒了。
速度太快，众人愣住了，没想到前一秒还动嘴呢后一秒就上手了，真是一点反应机会都不给的。
李天澜一管鼻血涌出，他拿手一抹，抹出一手血。
林扬搭把手扶他起来，然后嘴角一勾就笑了。
本来想着这事原来是因李天澜帮他打饭引起的，那两边道个歉也就完了。既然对方这么不给面子，那正好了，以血还血呗，多简单。
林扬还未抬腿，对面有人就先叫起来：“林扬！”
两边都一愣，然后见一个肥胖的身影从肌肉男后面挤出来。
高成山尴尬的冲林扬笑笑：“哥们，真巧，你也在啊。”
林扬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曾经考场上作弊的那个胖子嘛。不过这会儿他出头是个什么意思？
这么一坨肉挡在眼前林扬有点没耐心了：“让开别挡道。”
高成山回头对那肌肉男道：“大斌，这人我哥们，算了吧。你看，人家那边都见血了不是？”
肌肉男嗤之以鼻：“你说算了就算了？我过瘾了？”
林扬冷笑，还未发话，那堆肉又凑过来了，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哥们，算了吧，他爸是院长，他犯事不要紧，你不行啊。”
“哦？”林扬挑眉，“这么说我还不能揍他了是吧？”
胖子头还没来得及点下，林扬已经绕过他去了。
林扬冷冷的一眼扫过去，借旁边桌子一跃而起，一腿鞭了过去。
肌肉男下意识的去抓，林扬迅速切换腿法，翻身下切，肌肉男整个趴在了地上，林扬又是抬腿一下补刀。
开始到现在不过五秒，对方的人反应过来自己这边人被揍了，立马上前要帮忙。
李天澜那边三个一看不好，也壮着胆子冲上去帮林扬揍人。
双方还未交手就被一声低呵打断。
“住手！”
人群已自动分出一条通道。
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三十岁左右长相普通的脸配上笔挺的军装，衬出铁血的味道。
李天澜他们一听就蔫了：“教官......”
教官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惹事的学生：“今年临清的素质就这样？吃饭的时候打群架，嗯？”
林扬停顿了一下，把刚才被打断的那一拳伴着肌肉男的骂声顺利砸下，很满意的看着肌肉男满嘴血的状态。
周围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剑强也愣住了，本来他正吃着饭，结果有人来叫他，说他班学生在打群架，他便匆匆忙忙的过来了，本想先让人群散去吃饭，他再把人带走处理，没想到这群学生这么不给面子，当着他的面就敢下手。
林扬起身，轻飘飘的来了句：“不以血还血怎么算完。”
李天澜傻在原地，不知说林扬义气好，还是说林扬不识时务好......
最后大家谁也没吃成饭，都被叫到教官办公室接受处理。
因为是军训期间，又是第一天，自然是按照教官自己的方法处理，并未通报学校。
鉴于肌肉男先动的手，被罚军训期间负责收拾饭后的餐厅再加绕公路20圈。
李天澜还好一点，被罚了10圈。
至于林扬，李剑强本想拿他杀鸡儆猴的，结果发现这个人不就是请了假的那个嘛......
但这人如此的蔑视教官，李剑强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看你打架的时候也挺有劲的啊。跑个二十圈应该没有问题吧？”
林扬不吭声，只是一副你看着办爱咋咋的表情。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李剑强想，反正跑不下来再说，还指不定那病历证明是不是真的呢。
只是林扬没想到白惟会知道的这么快。
白惟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怒容：“你没事去找什么事？教官去了你也照样打？”
林扬一脸无所谓的瘫倒在床上：“教官去了又怎么样？”
白惟突然感到有些无力了，早在高中就听闻林扬能打，但不知道他还这么嚣张。
“疼吗。”许久之后白惟叹了一口气。
“......”林扬不说话。
“下次等脚好了再打。”白惟起身去床下柜子里翻出各种止痛喷雾。
林扬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翻药的白惟，默然了。
他确实疼，甚至觉得骨头快开裂了。
只是大家不知道，他也当自己不知道罢了。
白惟帮他把药调好又喷上，林扬曲腿坐在床上，看着白惟摆弄。
白惟弄着弄着突然脑海闪过奇怪的念头：感觉自从跟林扬一个宿舍之后，自己怎么就像......
林扬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感觉你像老妈子一样......”
“......”没错，白惟想，自己就像老妈子一样。
白惟对自己都没这么上心，仔细想想，大概因为林扬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吧。
中午整修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很快，他们又来到了山上。
这次林扬可就没那么闲了，二十圈，一圈算八百米，那么二十圈便是......一万六千米？！
林扬可算是能体会到当时程城的感受了。
估计不用二十圈，两圈下来林扬的脚踝就废掉了。
果然是中午太嚣张了的后果么。
林扬没办法，不能跑也要硬上了，他故意与肌肉男跑的路线岔开，往后山那个圈上跑。反正教官也没规定在哪跑不是？
虽说军训前教官说了，在这里只有命令与服从。
可他们到底还是学生，真出事了教官还是要担责任的。
而且，李剑强根本就没有让他一次跑完二十圈的意思.......
只是当时李大教官真的被林扬的嚣张气着了，便没有说明是怎么个跑法，想让林扬吃点苦头也好。
然后这会儿林扬就苦逼了，二十圈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第三圈时，林扬上身的衣服就已经湿透了，汗水顺着发梢向下滴着。
林扬体质本是不差，奈何现在每跑一步就要忍着骨裂的疼痛感。
第四圈时，林扬只是在下意识的往前迈着步子，神经已被疼痛占据。
不得已，林扬停了下来，大口喘息着。
隐约间感到日光没那么强烈了......
“同学，你没事吧？”温和的男音就像清风一般让人感到舒服。
林扬回神才发现，不是日光弱了，而是旁边人的影子覆在了自己身上。
林扬的手还支在膝盖上，下意识的摇摇头：“没事......这二十圈特么根本不是人能跑的......”
对方扑哧笑了：“怎么你也被罚了？”
林扬讶异：“怎么你也是？”
“嗯，真巧我也是二十圈。”
林扬顿时有种找到老乡热泪盈眶的感觉，想抬头跟同患难战友慷慨激昂一番。
猛的一抬头，日光刺眼，林扬不适的眯了眯眼，对方逆光而立，面容带着模糊的......熟悉。
林扬又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对方以为林扬不舒服。
“没事......”林扬终于直起腰来直视对方。
对方眼角带笑，眼底深处埋藏着曾经的清澈和......难以描述的情绪，就像火山般的炙热，又似湖面般的平静。
“林扬，好久不见。”还是淡淡温和的声音，甚至带着隐藏的笑意。
但在林扬听来却不亚于长时间压在心底的原子弹爆炸，一瞬间炸的脑子晕晕乎乎。
林扬看着对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眉眼怔愣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低哑：“好久不见，苏千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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