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扬死死的盯住对面那个正在收拾东西的男人。
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把袖子微卷起来。手指白皙修长,拿放东西的姿势都那么优雅。浅蓝的牛仔裤显现颀长的身材。挪动的步伐从容不迫。
林扬这么看他当然不是因为这男人长得很好看。
尽管这男人的长相真的可以秒杀一片小妹妹。
“白惟!”林扬喊的咬牙切齿。
“做什么?”对面的男人头也不抬。
“为什么我会和你一个宿舍!”明明故意找人调开了啊!
“我怎么知道。”白惟把东西堆好坐在床上发短信。
林扬气的一肚子火没处发,东西也没收拾,摔门就出去了。
这坑爹的大学竟然是两人间的宿舍。
“城子!不是让你调开他吗!”林扬找来办事的兄弟。
“兄弟啊!这事不是我不想办呐!”程城也是一脸苦逼,“我那舍管哥们突然就不干了,这新来的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给你换啊!”
“靠!”林扬一脚踹在旁边的树干上,抖落了一堆不知是什么的花,落了林扬一身。
林扬彻底被点着了。死命的往树上踹,有种不把树踹到誓不罢休的场面。花粉也飘到他的身上,浑身瘙痒。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有人在指点他们了。
“兄弟你冷静点!这是破坏学校公物啊!”
“要不我踹你?”林扬恶狠狠的盯着程城。
“......还是踹树吧。”程城很没骨气的缩头了。
林扬再也忍不了身上的花粉了,爆了句粗就要去找澡堂。
“什么?!这学校没澡堂?!”林扬气的快七窍生烟了。
“在宿舍里就能洗啊......要澡堂做什么......”程城越说越小声,因为林扬的眼神快实质化了。
“不过阿扬,为什么你要躲着他啊?”
“劳资什么时候躲他了!”
“那你干嘛不想和他一个宿舍......干嘛不回宿舍洗澡啊。”程城被吼的有点委屈。
“我这叫厌恶!厌恶你懂么!算了不和你说了!”林扬丢下程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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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个什么事啊!
林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少年时代是怎么过的。
每天放学回到家,林母永远站在家门口等着他。
场面很温馨,说出口的话就不怎么温馨了。
“回来这么晚!又上哪野去了!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不和你一样到处乱跑!”
林扬只能沉默不语。一旦反驳了,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你看看人家白惟!这次又是年级第一!你和人家明明是同年生的怎么就差这么大!”
至于林母是怎么知道的,还得亏白母的大嗓门。
比如今天下午。
一群邻居在楼下晒太阳。这小区里的孩子大多是同龄。家长也有话说。
白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的吐沫横飞:“我儿子的成绩真是愁死我了!老是年级一二名摆动啊!别看这次是第一!下次保不准就降到第二咯!”
林父在一旁憨憨的接道:“一二名多好啊!”被林母在背后狠掐了一下立马住口了。
白母略带得意的瞟了一眼林母,好像在说,你儿子就不行了吧?
林母从小就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但不幸的是,白母也有。
人到了一个年纪就不会过多去比拼存款或房产了。
就像人到中年的妇女,每天起床都要坚定的喊出口号:“孩子好才是真的好!”以此来配合国家和党的科教兴国战略......这当真是极好的。
每个家长都曾坚信过自家孩子就是未来的比尔盖茨,这已经可以比得上现代中二少年的中二病,而林母可以说是已经病入膏肓。
可能人都觉得,别人家的才是最好的。这点在林母身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至于那个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的重任,当仁不让的交给了白惟。
不为别的,只为白母在炫耀孩子方面也是无药可救。
两人从刚开始对比中的旗鼓相当,到后来白母略占上风,再到后来林母的溃不成军......
没办法,从某种程度上讲,白惟确实优秀的难以超越。
就因为这个,林扬的童年过的无比悲催。
小区的孩子们在楼下喊林扬出去玩。林扬眼巴巴的瞅着母亲。
母亲瞪他一眼:“玩什么玩!数学题都会了吗!”
林扬委委屈屈的继续在桌前坐着瞅着那些怎么也看不懂的数学公式。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的望一眼窗外,正巧看见对面窗里的白惟在安静的弹着钢琴,指尖划过琴键,带出流畅的弦音,是莫扎特的三重奏。
林扬愣愣的看着那跳跃的琴键,眼神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恨。
再后来,林扬渐渐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这般悲催。
小学,初中,高中,林扬都跟白惟上的是一所。
不管在哪里都能听到白惟的大名。
12级7班白惟的男神名号全校无人不知。
全国奥数一等奖。钢琴十级。年级第一。高冷校草。未来的清华高材生。
这些都是林母用来训斥林扬的材料,还一月一更新,样样不重复。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林扬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冲动。不顾林母的反对,径自填报了千里之外,心想这下再也不用活在某人的阴影了吧。
也许是因为他没烧香,没拜佛,没信耶稣,也不做祷告。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他就被告知:白惟报的和你是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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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扬在宿舍门前犹豫了一下,进,还是不进。
纠结了一分钟突然拍了自己一下,自己的宿舍为什么不进!
刚准备推门,门自己开了。
白惟换了件白色的T恤站在门口,看样子正准备出门。
看见对方,两人都愣了愣。最后还是白惟侧了侧身让林扬进去了。
白惟看着林扬径自往里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一起去吃饭吗?”
林扬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用,我洗澡。”
白惟好心提醒他:“最近几天学校的太阳能不能用。”
“你怎么知道?”
“楼下黑板写着。”
“擦,那劳资用凉水洗总行吧!”
白惟耸耸肩:“随便你。”说完就出门去了,留下林扬在背后无语问苍天。
真是人倒霉喝口水都得塞牙缝。
林扬匆匆用冷水冲了一遍身体。9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温凉了,林扬刚出来就打了个寒噤。
扔在床上手机响了,林扬靠了一声走过去接起来。
“妈?有事?”
“听白惟他妈说你跟他一个宿舍?”
“嗯。”林扬不知道母亲又想干什么。
“多和人家好好学学!别再惹事了!现在妈隔你这么远,也管不着你了。我可都拉下老脸去和白惟说了,让他看着你点啊!”林母的语气还是恨铁不成钢。
林扬气不打一处来,压着火气嗯嗯的敷衍了几声把电话扣上了。
怪不得白惟居然叫自己一起去吃饭呢,感情是自己妈“嘱托”人家了。
这人简直就像是阴魂不散,从小学跟到大学,还有完没完了。
其实这也算是林扬单方面的怨念了。毕竟白惟没有直接对林扬做什么事。
白惟对林扬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人挺面熟的,对面窗子那户的,挺能折腾的,再没什么别的印象了。
白惟的高冷气质就像天生自带的,不关自己的事不多问不多管。棱角分明的脸上几乎从来都是一种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对人对事都是疏离带着淡漠。偏偏就是面无表情,也好看的紧。
有人说,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长相。
也有人说,就是因为面瘫,才更有气质。
尽管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白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要相处四年的舍友,还是比较友好的,虽然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话少和面瘫。
既然林扬妈都特意拜托了,白惟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很自然的应承下来。
至于林扬表现出来的敌意,白惟直接忽略过去了。
因为从小到大这种敌意的眼光接收的多了,身体都自带免疫效果了。
但为什么会接收到这种敌意,白惟从未考虑过,因为,这不关他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