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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不见其面

孤影侠踪一之血海深仇

辛丑道人拉着尹天武走了一阵,在一处大石头后面停下,道:“歇一阵。”尹天武笑道:“老牛道,跑这么快,谁能不累呀?”辛丑道人大怒,提起他又走了一阵,到了清明寺附近。

只听一人道:“禅风师弟,你罪孽太深,师父知道了,决不会轻饶了你。”正是禅音。又一人道:“请你不要回来了。”乃是禅影。

又一人怒道:“二位师兄,我这么多年出家,难道不能消了此罪!”是禅风。禅影、禅音不答,双手合什,道:“罪过。”

禅风大怒,道:“以后没有禅风了!我是萧幽越!”

禅影缓缓道:“楚家上下,上至自五十岁的楚庄主,下至花季少女,禅风,你无罪吗!”

萧幽越怒道:“禅风已经死了,我叫萧幽越,我萧幽越无罪!”禅音道:“无可救药,师兄,走吧。”

萧幽越冷笑道:“走?我修罗大刀一十七年没有用了,今日拿你们开开账!”禅音道:“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萧幽越左出一刀,右出一刀,禅影向右躲开,但禅音却被打中,一下晕倒。

尹天武道:“辛丑道人!快救人啊!”辛丑道人道:“这人极强。”尹天武笑道:“你打不过?”辛丑道人大怒,喝的打出一掌,道:“我怕他?”

萧幽越道:“你是谁?”辛丑道人问道:“你是谁?”萧幽越沉吟道:“我是谁?”低头看看自己的僧袍,摇头道:“我是谁?”尹天武叫道:“禅风师伯。”

萧幽越大呼一声,道:“这位道长,贫僧禅风。”辛丑道人面露喜色,道:“禅风道长啊!贫道辛丑道人,失礼。”

禅影道:“辛丑道人?你是窝里牛?”辛丑道人拱手道:“正是,请问高僧法号。”禅影道:“老衲禅影。”辛丑道人又问道:“禅风却是怎么了?”

禅风叹道:“却才贵派郑牧与刘㹂二位施主到我寺中搜人,要找无嗔和尚。我和禅影、禅音二师兄到此阻拦,贫僧一不小心,杀了刘㹂施主。偏偏我罪孽太深,竟一时失志。罪过!禅影方丈师兄,请您开愿谅。”

禅影在众师弟中,最不喜欢禅风、禅月二人,他认为这二人不过是新收之徒。而且禅月来历不明,只是师父有一天出游而带回,然而禅风刚开始很讨厌禅月,往后却越来越好。

当下冷声道:“还是请师父发落。”

禅音性子直率,当下为禅风求请道:“二师兄是方丈,我寺之中,当然听方丈之言。”

禅影道:“我虽为本寺方丈,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衲不好开言。”

禅风叹道:“禅音师兄,你不用讲了。禅风知罪,按寺规,杖五十。”禅影不答。

尹天武道:“禅影大师开恩!禅风大师是无意的!”禅影道:“也是,施主之言有礼。杖二十吧。”

禅风合什道:“谢师兄开恩。”走进寺中,叫来两个执法僧,道:“禅影方丈有言:仗禅风二十。”

不久,嘭嘭敲打声传来。

二十声后,再无声音。

尹天武惊道:“别打死了禅风大师!”急忙要跑过去,却被辛丑道人一把拉住,他急叫道:“辛丑道人!禅风大师是我师伯,我求您让我去看他!”

禅音也实是不忍心,率先走了进去。

辛丑道人道:“尹天武,你想去吗?很好,你教我一掌!”尹天武叹道:“这掌实灵实不灵,我没办法!太没办法!”

辛丑道人铁青了脸,道:“那你别去了。”尹天武骂道:“牛鼻子,放开我!”想起禅风那般喜欢自己,不禁落泪。

辛丑道人骂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个屁啊!”尹天武泪如雨下,又想起自己未亡而消失的父亲,更哭出来。

辛丑道人道:“你……你怎么哭的这般厉害?好好好,我放了你,你去吧。”放下尹天武,道:“走吧!”

尹天武急忙跑了过去,见禅音正扶住禅风,一直问道:“师弟,师弟!你没事吧?”禅风不答。

这二十下本来虽重但少,但禅风不运内力抵抗,执法僧初十下极用力,后十下手也软了下来,变得轻了。

尹天武问道:“禅音大师!禅风大师没事吧?”禅音奇道:“你怎么哭了?”禅风嗯哼一声,道:“是天武?我没事的,就是要休息一下。”

这时禅影才走了进来,道:“禅音师弟,扶禅风去歇一会儿。咱谁都别和师父讲。”禅音扶住禅风胳膊去了。

禅影回过头来,问道:“尹天武、陈道人,你二人来干嘛?难不成?”停了一下,道:“尹天武!你加入窝里牛派了?”尹天武正要回答,辛丑道人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错,禅影大师,聪明聪明!”拉走了尹天武。

尹天武被辛丑道人拉了一阵,走进了树林,锋利的树叶一片片碰在身上,瞬间手上流血。

尹天武大叫道:“辛丑道人!”辛丑道人不耐烦道:“怎么了?”尹天武道:“你看我脸!”辛丑道人突然哎哟喂一声,低声道:“不好!不好!”一把拉他隐在草丛后面。

尹天武不解,却也低声道:“辛丑道人?怎么了?”辛丑道人脸上不住流汗,颤道:“刚才我看见地下躺着我大徒弟郑牧!他……好像死了。”

尹天武惊道:“是……”忘了低声,又低声问道:“郑牧武功那么高,可以和慈怪大师打平手,怎么会死了?”辛丑道人叹道:“他肚子上中了兔绒针,好像是死了。”

尹天武道:“为什么是好像?”辛丑道人道:“因为这兔绒针分三类,第一类可至人晕厥,不会至死。第二类中者立死。第三类中后一月至十年内去世,这好长时间内,每天都会筋脉疼痛。”

尹天武问道:“那郑牧中的是哪个?”辛丑道人叹道:“没看清。”突然一声清柔的声音传来:“陈师兄,你躲在哪里了?”

辛丑道人大惊,死死的捂住尹天武,不住道:“别出声!别出声!”

那声音又道:“陈师兄,你徒儿死了,快来看看!”又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师父,师伯多半没在!”

忽然呼呼两声,只听一人捉住了就在身前的郑牧,大声喝道:“郑牧!你师父呢?”尹天武心道:“原来郑牧中的是晕厥的针。”

郑牧仍然喘着粗气,不去回答。那女人只好道:“婏儿,你先去左右找找你陈师兄。”又问郑牧道:“你师父呢?”

郑牧有气无力的道:“我……不……啊!不知道。”中间竟疼的叫了出来。那女人道:“郑牧!你还是快快说出来,免得老娘再给你一针。”

此时辛丑道人放开了尹天武的嘴。尹天武拿过他的手掌,往上面写字:她是谁?辛丑道人回了过去:我的师妹。尹天武点点头,又写道:窝里兔黄云逸?

辛丑道人大奇,写道:“你如何知道?

却听黄云逸道:“我总感觉你师父就在附近!你起开,我用掌力把草拔开看看。”郑牧道:“师叔不用了吧?”又是疼的大叫一声。

听得一声风响,似乎是黄云逸把郑牧扔了出去,又是一声巨响,郑牧撞在树上,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黄云逸诡异的笑道:“陈师哥!你在哪里?”突然娇声道:“陈师哥,黄师妹想你了嘛!”接着几掌拍出。

尹天武暗道:“这黄云逸喜欢辛丑道人?”辛丑道人却祝道:“疯魔头别过来,别过来。”

但听黄云逸道:“女人的第六感是不会错的!”又是三掌,待第三掌出去,突然有人啊了一声,黄云逸急忙跑过去。

尹天武和辛丑道人二人面面相觑,似乎二人眼神中在交流,尹天武眼中似乎道:“辛丑道人,你认识他吗?”辛丑道人眼神中回道:“你问我?我问谁?”

黄云逸边跑边道:“陈师兄!”突然大骂一声,道:“原来是个小女孩子。”

尹天武和辛丑道人又看到一起。尹天武仿佛问道:“辛丑道人?敢是你女儿!”辛丑道人瞪了一下,似乎道:“放狗屁!那是你妈。”

尹天武往那边一看,见一堆乱草中躺着一人,心道:“黄云逸掌力好强,不知道辛丑道人能不能挡住?”

却见那少女微微抬起头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尹天武仔细看了一眼,不禁叫了出来:”邓姑娘!”辛丑道人急去捂他,也没捂住,只好双腿往地下一坐,手一摊,道:“真有你的。”

只听风声大起,黄云逸跑了过来,向尹天武、辛丑道人望了一眼,对辛丑道人道:“牛鼻子?你是哪里来的?”

尹天武心道:“他不是你师妹吗?怎么会不认识你。”辛丑道人别过脸去,道:“贫道只是个野道士,求女侠开恩,放了我和我儿子!”

尹天武心中大怒,把辛丑道人八辈祖宗都骂了,“谁要当你这穷道士的儿子!”但口中仍道:“是啊,我和我……爹误入丛林,请您开恩放了我们。”那个爹字说的极为勉强。

黄云逸大大觉得没意思,便对辛丑道人道:“老道,抬起头来我看你一眼。”辛丑道人捂住脖子,哎哟哎哟叫。

黄云逸和尹天武就这么看着他。

辛丑道人叫了好一阵,见尹天武在一旁轻轻松松的看着自己,当下大怒,碰了他一下,示意他讲话。

尹天武才道:“我……爹他落枕了,脖子转不得。”黄云逸笑道:“我不信,我偏要他转!”辛丑道人急道:“女侠,这样我脖子会断的!”

黄云逸道:“噢,那我走了。”辛丑道人喜道:“这就对了,慢走不送!”尹天武补道:“拜拜!”黄云逸竟真的走了。

辛丑道人见黄云逸走了,吐了口气,对尹天武道:“儿子,我脖子真回不来了,快稍微给我弄一下。”尹天武大怒,道:“你说啥?”辛丑道人知自己说错了话,只好道:“好兄弟,快救救我!”

尹天武道:“怎么又是兄弟了,咱们结义了吗?”辛丑道人大喝道:“你快点,我脖子疼的受不了了。”尹天武此时高高在上,摆上架子道:“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辛丑道人咬牙道:“你要干嘛!”尹天武笑道:“简单!咱俩结义,你当弟,我当兄。”辛丑道人喝道:“你得寸进尺!”

尹天武道:“那我走了。”辛丑道人道:“别别别!哎哎!大……大哥!”说的极是勉强。刚才辛丑道人就是这么占尹天武便宜的。

尹天武答道:“我的好二弟呦!结义还需要干嘛?”辛丑道人恨道:“插香!说点话。”尹天武笑道:“插香就算了,你且说一句话:今日我与尹大哥结为兄弟,今后有难我当有福他享。”

辛丑道人骂道:“你等我待会儿起来的,看我揍死你!”但口中仍道:“今日我与尹大哥结为兄弟,今后有难我当有福他享。”尹天武道:“再说:如有违约,天打五雷轰。”辛丑道人又是说了。

尹天武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当下扶住他脖子,给他掰了一下,就此回来。

辛丑道人脖子一归位,便要去打。却听一人道:“父子成了兄弟天大的喜事呀!”正是黄云逸。

辛丑道人暗道:“完了完了,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没走。”当下往脸上抹了一把土,笑道:“是啊,是啊!这样的话,父子的感情会更深切的。”

黄云逸笑道:“恭喜道长的脖子好了呀。”辛丑道人道:“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拉上尹天武道:“大……哥,咱们回家吧,你弟妹在家等你呢。”

说罢拉上他就走。

黄云逸暗暗冷笑,只是在后面悄悄跟上他二人。

辛丑道人和尹天武悄悄往后一看,黄云逸竟然还跟过来,均想:“什么时候才能甩掉她呀?”

辛丑道人假装不知道,道:“大……哥哇!什么时候领回来个嫂子给我看看。”尹天武道:“二弟说什么话?咱们还是回去看弟妹吧。”辛丑道人喜道:“也好也好!”

突然黄云逸快速走进来,一把捉住辛丑道人,把他转了过来,却见他满面是土。

辛丑道人只好道:“大……哥呀!刚才风刮的好大,是不是啊?”尹天武附和道:“是啊,是唉哟,我都睁不开眼睛了。”

黄云逸冷声道:“是吗?”辛丑道人道:“谁说不是呢,姑娘。”黄云逸道:“你去把脸洗干净。”辛丑道人无奈道:“这里是树林,哪里有水呀?”

突然天空一声炸雷,便是快下雨了。黄云逸道:“马上要下雨了,你等着吧。”辛丑道人摇头道:“姑娘姑娘,此言差矣。”黄云逸恶道:“我一生从来没说过错的话,你说我哪错了!”

辛丑道人笑道:“你把我放下来我就说,不然我是不会说。”黄云逸五只鹰爪抓着他更紧了一点,道:“你说不说?”辛丑道人才道:“刚才姑娘说下雨了,让我等着。可是谁都知道啊,下雨了要回家收衣服啊,所以我要回家收衣服了,姑娘,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尹天武道:“二弟咱们快回去啊,待会儿弟妹该着急了。”

黄云逸早已认出这个道士就是自己的师兄窝里牛,当下童心大起,也想跟他们玩一会儿,便道:“那真是不得了呢,可是我也没住处了,咱们一起去吧。”

辛丑道人苦笑道:“恐怕不行啊,我有老婆的。”尹天武应道:“是啊是啊,我有个弟妹的。”黄云逸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应该没有关系吧?老道,我实在没地方去了,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辛丑道人打断道:“对呀!下雨了就快去收衣服嘛,怎么跟我们在这里多说呀?”黄云逸看着他贱乎乎的样子,实在想一巴掌打上去,当下还是忍了,道:“老道我把你放进去,我给你看个东西,你看不看?”

辛丑道人大喜道:“那你快一点哦,我的衣服刚洗的。”

黄云逸把他缓缓放下来,道:“很快的,你等一下。”只见他取出一个绣着玫瑰花的小包。

辛丑道人身子一震,他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手是非常巧的,这个玫瑰花就是他给绣的。当下赞叹道:“这个玫瑰花好漂亮呀!绣他的这个人一定又帅又武功高强吧。”

黄云逸摇头道:“不是的,绣花的人,在去年违了一个约定,已经被雷轰死了。老道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约定?”

辛丑道人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黄云逸还是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师兄丈夫,他真的很好。我和他偷偷相爱,送你一个肥胖的小子和一个美丽的姑娘。我本以为我会和他幸福一辈子,可是师父却把我们无情的分开了,就连师兄受了他的熏陶,竟然理也不理我,就这么走了。你说他该不该死?他曾经对我说,他会爱我一天、一月、一年、一辈子,但其实都是骗人的!他真的该死。”

尹天武知道他说的这个人就是辛丑道人,此时正好借机会好好骂他一顿,道:“是啊,是啊!这个人真不是东西,要是我见了,我也会一刀砍死他的。”

辛丑道人道:“我也有我的看法呀,万一这个人是被师傅所逼的呢?他没有办法呢?”

黄云逸道:“不会的,那一天他头也没有回。”竟然流下了眼泪。

辛丑道人叹道:“哎,我猜你的师兄,这么多年心里一定很想你的。”竟然也悄悄的流下泪来,泪水洗去他脸上的泥土,露出真面目来。

辛丑道人急忙袖袍一扬,把脸藏在他又大又长的袖袍里。

黄云逸温言道:“道长你哭了吗?你怎么把脸藏起来了?”天空中此时下起雨来。黄云逸又道:“下雨了,你回家收衣服去吧。”

辛丑道人长叹一声,道:“走吧,云逸。”黄云逸大喜,道:“陈师兄,你终于……终于肯又和我在一起了。”

尹天武在一旁道:“我K!原来你才是我的弟妹啊。”辛丑道人把头拿了出来,拉住尹天武的手,道:“大哥咱们走吧。”

黄云逸叫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吗!”

辛丑道人道:“是啊,我叫你走开啊。”黄云逸大怒,道:“你信不信我扎你啊?”辛丑道人叹道:“你扎我吧,我不会还手的。”黄云逸掏出三枚银针,道:“这可是中了必死的哦。”

辛丑道人道:“我是不怕死的。”黄云逸笑道:“那你的大哥不怕死吗?”辛丑道人看了眼尹天武,叹道:“这一切都是我犯的错,由我一个人真的好了,你走吧。”一把推开尹天武。

尹天武道:“喂,二弟!”

辛丑道人敞开胸脯,道:“来吧云逸,下辈子我们再做合情合理的夫妻。”黄云逸哭道:“为什么不是这辈子?”辛丑道人道:“我们窝里派的的规矩,女人永远低于男人,男人不能和女人通婚,也就是说不能结婚。而我们还是同门师兄妹更犯了大忌,我不敢违抗师命,你杀了我吧。”

黄云逸道:“好!我成全你。”这句话说完,却始终没有动手。

突然她把银针一扔,道:“你滚开,你滚开,你给我滚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辛丑道人叹了口气,对尹天武道:“咱们走吧。”尹天武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也为他心中难受。

二人走了一阵,尹天武低下头始终再为辛丑道人难过。辛丑道人拍了拍他,问道:“咱们去哪?哪里是弟妹家?”

尹天武见他又变成平时一副贱贱的样子,心中大喜,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是这种人啊?以前你在金家庄打人的时候,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恶人。”

辛丑道人叹道:“恶人也有七情六欲的,恶人也是人啊。”

尹天武指着一处道:“喂,二弟,你快看啊,那个杆子上晾的衣服没有收,这不是下雨了吗?”

辛丑道人也是一笑,道:“咱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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