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还没到,五条悟又被紧急叫回去。他不太高兴,但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临走前,他在送给伏黑惠当两周年纪念礼物的项链里灌输了一点自己的咒力。
“有了它,惠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吧?”五条悟说。
伏黑惠说他瞎操心,这点小事还非要惦记一下,怎么不看看时间快赶不上飞机了。
“我还想和惠多待一会儿。”五条悟说,又黏黏糊糊地抱上伏黑惠。
“好啦好啦,我会想你的,也会记得回你消息的,你可不想叫夜蛾校长再说你吧?”伏黑惠轻轻推开他,给他整了整衣领,又道,“这次漫长的约会被打断了,等你回来我们继续,好不好?”
伏黑惠说完,五条悟就低头压了下来,两人最后亲吻了一次,伏黑惠目送着他出门。
但他没想到,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和他相拥,最后一次亲吻。
夜蛾校长说,五条悟这次出差大概两个月。
伏黑惠叹了口气,两个月见不到啊。
应该会很想他吧。
他几乎是算着日子过得,每天盼着两个月早点结束,冰箱里还是放着喜久福,他担心万一五条悟早回来了,看到冰箱里没有喜欢吃的而失落,床边另一个被窝一直都在准备着,伏黑惠每天都期盼五条悟回来。
他自己也不闲着,想尽一切办法变得强大起来,尽可能多的拔除咒灵。
这样就可以多帮五条悟分担一点,五条悟就不用这么累了。他想。
五条悟似乎很忙,发出去的消息隔了好几个小时甚至一天才有答复。
有一次伏黑惠问他,这几天还好吗。
还不错,就是这里的咒灵有点强,不过也能应付,惠呢?五条悟回他。
伏黑惠想起来五条悟临走前在他项链里注入了一些咒力,他笑笑,说,那个项链好像确实挺管用的,最近睡得不错。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两个月,从寒冬走到初春,那个花儿才要开放的时候。
伏黑惠接到钉崎的电话,她说,让他去学校一趟。
算着日子,五条悟今天该回来了。伏黑惠想,他有多期待见到两个月未曾见到的爱人,不肯耽误一点时间,挂了电话后换上鞋就匆匆出门。
五条先生不肯告诉他他已经回来了,一定又是有恶作剧吧。伏黑惠想,他又开心又激动。
路边景物很快移动着。
两个月没见了,一定要好好看看他,是不是晒黑啦?有没有变瘦呀?最重要的是,要告诉五条悟,他也成一名特级术师了。伏黑惠继续想。
他越想越开心,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他已经想到未来和五条悟一块出任务,那会有多开心!一起在路上聊聊天,战斗时相互配合,然后可以很早地回来,夜晚可以相拥着接吻……
伏黑惠嘴角露出一抹笑,踏入校门后,却发现大家一脸忧愁,看到他后,虎杖张了张嘴,压下去难过的神情又去看钉崎。
“你去,我给他打的电话。”钉崎把头扭向一边,看不清她的表情。
笑容凝固住了,伏黑惠愣在原地。
“大家……都怎么了。”他问,心跳似乎都静止了,不安蔓延上来,扼住他的咽喉。
虎杖最终叹了口气,他说,伏黑,我们都很难过。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五条悟呢?我要见五条悟。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冥冥中已经指向了一种可能,可他不愿意相信也不肯相信。
“跟我来吧。”虎杖说。
伏黑惠跟着他走到一个冰冷的房间,有好多床,每个床上都用白布盖上了什么,它们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排好,排成两排。
伏黑惠看见虎杖走到一个床前,低头轻轻说,老师,惠来了。
他掀开白布。
躺在那儿的,是那个撒娇问他变成猫喜不喜欢的人,是那个无数个清晨问他早安的人,是那个在雪天冲他表白送他一片幸福的人,是那个,把他带回人间的人。
更是他的爱人。
如今,安静地躺在哪儿,半睁半闭着眼。
又是他的恶作剧吧,伏黑惠拼命安慰自己道,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可他看到虎杖哭了,豆粒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下,对伏黑惠说,我们都没想到,都没想到会这样。
空气似乎凝固了,堵在伏黑惠鼻腔,要将他窒息,他抬头看虎杖,没有任何表情,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一般发不了声。
他看到虎杖跑过来扶住他,说,伏黑你还好吗。
还好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现在好希望这都是一场噩梦,和那些无数个噩梦一样,折磨我,可等我醒后,他还在我旁边。
我好希望是这样。
伏黑惠缓缓走到五条悟身边。
他原本该倒映着天空的眼睛变得涣散,脸色比平日更白,毫无血色。
伏黑惠颤抖着摸摸他的脸,冰凉的可怕。
分明是一年四季都能给他温暖的人,怎么今天却这样冰冷。
分明都要春天了啊。
伏黑惠发现他头发上也染上血了。
他拿出纸巾小心地把他爱人发丝上的那抹猩红擦去,五条悟这么爱干净,知道了会很不开心的。
他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好像个木头人一样。虎杖在一旁抱住他,哭的泣不成声,他说,惠,老师死了,流了一路的血,可他在路上一直念叨,说,我想回去再看看惠,好好跟他道别。
道别?原来我们还没有好好道别他却离开了。
视线被泪水蒙住,翻滚着要溺毙他,他摸到五条悟的手,轻轻地,跟他十指相扣,他手上的戒指沾上了血,和伏黑惠的戒指相碰着。
他记得冬天,五条悟总会笑着同他十指相扣,就像现在一样,在公园散步。温热从手中传到全身,那个人会温柔地问他,惠,冷吗?冷的话可以到我怀里来要抱抱哦。
他吐出一口气,颤抖着握紧了五条悟的手。
冷,好冷,五条悟,这次是真的好冷,再把我抱入到怀里好不好,再拥抱我一次好不好。
温热的拥抱只会永远停在回忆里,而他的爱人,像那融化的雪花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伏黑惠低头,唇凑到他爱人的手背上。
记得五条悟很喜欢在睡前这样吻吻他的手,说,惠,晚安。
“晚安,五条先生。”伏黑惠学着记忆里五条悟的样子,又轻轻将白布盖了回去。
那天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在进门那一刻看到五条悟挂在门口的外套爆发出来。
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痛苦,死去的是他的爱人啊,是手把手教会他术式,看着他长大没人啊。
伏黑惠靠着墙无力地滑到地上,明明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可五条悟又去了哪里。
分明说好有他会幸福,可现在呢?
伏黑惠还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说你要救那些被诅咒的人,可你走了谁来救我。
满脑子都是他欢笑的身影,是他一次次在雨中打伞等他的身影,回忆就像一根根丝线,将他的心捆住,滴落出鲜红的血液。
是手机收到一条条消息的震动将他强行拉回了理智,伏黑惠打开手机,是虎杖发给他的。
他说,老师告诉我,如果他这次没能平安回来,就告诉你,他电脑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留给你的东西。
伏黑惠恍恍惚惚地看着一条条消息,最后,虎杖又发,伏黑,很难受的话就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难过了。
伏黑惠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是苦涩,他想,虎杖说的对,睡着了就不难过了。
但他睡不着,他干看着床边那空荡荡的被窝,他记得五条悟晚上总喜欢偷偷摸摸钻到他被窝里来,一直到他早上感觉被人抱着好难受而醒来。
当时他生气地给五条悟说,不要总是这样,这样睡好难受。
但是现在,他好希望五条悟此时会过来粘他,弄得他一整夜都睡不着也没关系。
哭了很久眼睛好累,伏黑惠揉了揉眼,翻个身,将自己埋在被窝里。
打开手机,却又是和五条悟的合照映入眼帘,泪水不自觉涌上来,伏黑惠立刻熄上手机,捂着脸小声抽噎。
他想起来虎杖给他发的消息,他想知道五条悟留给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