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名为燕泥小筑的僻静宅院跟前。刘婵玥探出头去,却意外地见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燕世洲略显兴奋:“刘姐姐!好久不见了!”
燕明泽看到她的瞬间两眼放光,也跟着说道:“小姑姑。”
刘婵玥跳下车辕,轻快地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当然要在这里!听说这次会盟可是群雄汇集、四方云动,真正算得上是三十年不遇的武林盛世!”燕世洲委屈又夸张地说道:“刘姐姐你不知道,你们走后我在家中足足求了兄长半个多月,最后他实在不耐烦了...才答应我们来跟着凑热闹!”
“在韩镇的事情耽误一些功夫,侄儿和暗七他们处理善后完后跟着启程过来,到了也才几日。”少年笑得腼腆谦让,一副成熟镇定,没打算要和燕世洲争宠的模样。可嘴里说的话,却分明又透出暗藏小心机的求夸奖意味。
刘婵玥看得好笑,她点点头,伸出手在两个小朋友的头顶各摸了一把,两个小朋友顿时露出了美得冒泡的小表情,看得暗三唏嘘不已。
燕落衡下了车,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回视过去,暗三顿时一个激灵低下头。正经家长出现,两个小孩子开始正经叫人。燕世洲板正表情:“兄长。”
旁边的燕明泽犹豫了下,觉得这个场合应该不必称家主,于是:“.....小叔叔。”
两人都中规中矩的,规矩得甚至有些生疏,不过燕落衡毫不在意,并且将不近人情的作风贯彻到底。“需要我提醒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刘婵玥问道:“子时一刻,还是三刻?”
燕明泽老实地说道:“三刻了,小姑姑。”
刘婵玥叉腰虎着脸说道:“那还不快去睡觉?不知道小孩子睡太晚会长不高吗?”
燕世洲见刘婵玥和燕落衡的脸色之后立刻机灵道:“这便去睡,兄长和刘姐姐晚安。”说罢便一把拉了愣头愣脑的燕明泽走了。
刘婵玥回过身,得意地冲着燕落衡挑眉:“你是不是想说这个?”燕落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等他开口,刘婵玥却想起这段时间来此人用以整治她的那些层出不穷的花样,顿时怂了:“那就这样,我也去睡了!”说罢不等他回应,撒腿就跑。
虽然刘婵玥声称自己要睡了,但被暗七引着找到了房间,关上房门后,她却没有急着往床上扑。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四周的门窗,末了还不忘神经兮兮地往头顶看了看,待她再三确认房间四处并无不妥之后,她才伸手进入衣襟内侧摸呀摸,半天终于摸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来。
两日前,他们在客栈休息喂马的时候,刘婵玥故意找了个如厕的借口跑去了马厩。
她忍着异味四处张望:“白鬃马、哪里有枣红色的白鬃马?”
“这位小姐....”
刘婵玥闻声回过头,立刻眼前一亮,迎面走来的这小厮可不是正牵着一匹枣红色的白鬃马吗?她急切地喊出暗语:“胭脂晚留香!”
小厮来来回回打量了她好几遍,方才迟疑地说道:“.....总在春泥下。”
她跟着重复:“总在春泥下?总在春泥下.....春泥....”她忽然猛地拍手:“我知道了!”
那小厮见刘婵玥皱着眉头苦思之后又是一惊一乍,现在更是扑到自己牵着的这匹红枣马脚下,抱住这只蹄子便不放了。小厮瞪目结舌地说道:“这位小姐,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马跟着刘婵玥较劲,她却死活抬不起它的蹄子,听了这话后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当即便不客气地将人指使起来。她费力地说道:“你倒是快来帮忙啊!”
“啊?哦哦哦。”
最终,刘婵玥和牵马小厮两人共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蹄子一个蹄子地摸过去之后....总算是在白鬃马的右后蹄蹄铁里面摸出了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来。
刘婵玥眼疾手快地将其塞入衣袖内,暗中以一只小巧的东珠耳坠替换,佯装惊喜地说道:“啊!找到了!”说着她便将耳坠捧起,故意拿到小厮面前晃了晃:“阿还真是的,送个耳坠子还要弄出这些花样来,折腾我便算了,还牵连小哥你跟着受累....”
小厮连忙摆手:“姐姐言重了,我也不过是帮忙传了一句话而已。”
回忆之后,刘婵玥在房间中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写的是:“望日亥时正刻,晏安城城西,王家旧宅后门处碰面。”
刘婵玥低语:“望日,那不就是会盟前一日吗?”
当日余世伯离去前曾和她相约,若他那边调查得顺利便会直接找她;若遇到意外,则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掩人耳目。刘婵玥担忧皱眉:“果真是遇到了意外吗?希望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只是自我安慰。但是眼下她再怎么干着急也是无用,只得叹息过后,默默记下了时间地点,再去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这纸条。她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侧旁花几之上捧着的花盆。
她起身走过去,在花盆土里刨了个坑,将纸条埋了进去。她打了个哈欠:“这回总算是能好好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