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似乎早就想到刘婵玥会这么做,兀自伸出手将她的指尖妥善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中。“朕对玥儿的心意,在很早之前便几多明喻。玥儿是真在这深宫中唯一的深切慰藉,朕珍视你,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利对于朕而言不过尔尔,但若是玥儿想要什么,朕皆能尽数相赠!”楚熠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刘婵玥,通过一番深情的话不动声色地将这个问题又抛回到她的面前。
“其实在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既然是已经有了权衡,那嫔妾的想和不想,又有什么差别呢?皇上既然将嫔妾高抬于慰藉之位,那嫔妾就不该让皇上为难,也不该肖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听到她这么说,楚熠的脸色冷了几分。他望着刘婵玥的目光深深,狭长的眼中糅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玥儿是不想,还是不能?”
“不能做,也不能想!”刘婵玥对着他行了一礼,将那声压抑的叹息彻底掩埋在心里。他抿了抿唇,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离去。他刚刚拥抱着刘婵玥的温蒂还没有来得及消弭,偌大的宫殿中似乎还隐隐有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
只是那人却已经远远离去,也许再也不会回头。因为懂得彼此的隐忍,才能够成为彼此的慰藉。但是在某些时候,这样的慰藉却可以变成一把伤人的双刃剑。她明白他一番近乎咄咄逼人的背后,究竟想要怎么样的答案,只是被禁锢在这个深宫的枷锁中,她不能将自己心中所想坦然全面地告诉他。因为,刘婵玥要保全自己,也不能让他为难.....
永寿宫内
“你说什么?皇上他当真去了钟粹宫吗?!”听到侍女的回禀,李梓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她有些忿忿不平地拍了一下桌案,惊得跪在眼前的侍女也是忍不住发颤。
“娘娘,您可千万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动气啊!”一边的如容见状赶紧走上前来,她一面对跪着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一面放缓了声音想办法宽慰李梓的心情。
“怎么能是小事呢?”李梓咬了咬牙,手指也忍不住攥紧成拳。“本宫熬了这么多年,才盼到那个不中用的皇后薨逝,盼到自己夺得圣宠,扬眉吐气。眼下后位高悬,能够拥有新后资格的人也不过是在我们几人之中。本宫打从潜邸就一直跟在皇上左右,本宫的胞弟也是军中的小将军,替皇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若是本宫都比不过那些资历尚浅的小贱人,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她们的大牙?”
如容看到李梓情绪激动,她赶紧给李梓沏了一杯茶,耐着性子宽慰道:“娘娘无需担心,皇上虽然是去了钟粹宫,但也未必是为了立后的事情。钟粹宫的那二位虽然看似深得圣心,但是都并非是后位的合适人选啊!那刘婵玥的本家是丞相府,若立她为后,岂非助长了丞相府的势力猖獗?至于那孟白音,娘娘就更不必担心了。楚国自建国以来,奴婢可从未听说有哪一个外族女子可做皇后的!”
听到如容这么说,李梓的脸色这才得到了几分好转。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面色上还是带着几分不甘心。“可即便如此,皇上对那外族女子的宠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故去的那位先皇后若非是谋害了那外族女子的孩子,最后也不会落到连皇后之礼都得不到的凄惨下场。”
“先皇后那是坏事做尽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的。”
如容的这番话,倒是在无形中勾起了李梓的某些回忆。“是啊,张文佳是皇上早就厌弃的人,而孟白音只不过是一切爆发的某个临界点罢了。仔细说来,那张文佳倒也真是可怜,因为权势背景为皇上所忌惮,便被硬生生夺走了做母亲的权利。恐怕她到死都不知道皇上早在潜邸第一次宠幸她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为她布好了结局。”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多了几分冷意。“其实,我应该感谢她的.....若非是依靠着替皇上排忧解难,我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平步青云呢?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全然放松警惕!”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侧过脸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如容。“本宫的胞弟在军中向本宫传来了消息,皇上虽然给了孟和不小的权利,但是同时也忌惮他现在深得民心。现如今民间关于孟和将军依然是口口称赞,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再加点柴添点油,不知道会在这皇宫里烧成什么样呢?”
“说到这个,奴婢前两天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孟白音在除夕夜前两天曾经派人出宫去找了在王都隐藏着的蒙古族人,让他们找到出事那户士兵家里给他们送了一大笔金银,让他们在除夕夜当晚于城楼下状告张姚欢的罪行。孟白音憎恶先皇后入骨,张姚欢狱中忽然癫狂一事想必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听到如容这么说,李梓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若非是当时之事实在寻不到什么证据,太后早就去跟着孟白音算总账了,看来这一次是天助我也!”
“娘娘的意思是.....”
“你这就去派人在宫里传开孟白音即将成为新皇后的消息,记得声势弄得越大越好。另外,将孟白音于蒙古族人联络谋害设计先皇后的事情差人告诉王嬷嬷,请她禀告太后,为冤死的先皇后姐弟做主。”
听到李梓这么说,如容赶紧俯身行礼,带着几分谄媚的向着李梓开口:“是,奴婢这就去办!娘娘真是英明,这下钟粹宫的那位肯定是逃不脱了!”
启祥宫
“启禀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孟白音的消息传递出去了。今儿个派人观望着永寿宫的奴才回话,说是未时过后永寿宫的侍女便鬼鬼祟祟地去往慈宁宫方向了。”
待到芸香把这宫里的情况禀告完之后,温晏芷这才有些慢悠悠地睁开眼。“我们守株待兔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那李梓还算是有点脑子,知道要将这件事告诉太后,请求太后出手。太后早就想狠狠地处置一番孟白音,如今被她抓到了在宫内与外族私通的把柄,再加上现如今孟和陷入功高盖主传闻的窘迫,孟白音怕是在钟粹宫也待不了多久了......”
“有了她们在前方开路,再加上严大人在宫外的几番周旋,娘娘谋取后位的宏图想来也是指日可待。”
听到芸香这么说,温晏芷只是轻轻地笑着摇了摇头。“严泽烨只是现在还能倚靠,若是等到本宫和刘婵玥针锋相对的一日,他怕是会不顾一切地与本宫为敌。所以,必须要在这一切不可逆转之前,赶紧找到刘婵玥身上的致命弱点。”
“那个刘婵玥自打武仪和绿岚的事情之后,行为举止都是小心谨慎,平时更是低调行事,从不参与丝毫恩宠之争。这般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着实是个麻烦。”
温晏芷闻言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弯起了嘴角。“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前两天还遇见了降红眼巴巴地盯着城门口出宫的宫女看嘛?”我们等了这么久,也该准备让这枚棋子为我所用了。等到孟白音倒台之后,便利用那个降红将刘婵玥和严泽烨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届时皇上势必会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有所质疑。最后不仅刘婵玥再不会获得圣宠,严泽烨也一定会被打压,这样一来,他们二人便谁也威胁不到本宫了。”
听到温晏芷这么说,芸香心里忍不住窜起一股凉意。这温晏芷才是真的过河拆桥,下起狠手来毫不留情。“娘娘如此思虑周全,又是皇上一直以来颇为重视的体己人,看来这皇后的位子非娘娘莫属!”
虽然是谄媚之言,但是却让温晏芷有些心花怒放。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这即将破茧成蝶的时候,若是谁敢挡在她前进的路,她定然是毫不留情地除去!“你这丫头就别在这里和本宫花言巧语了,若是能办好此事,赏赐肯定少不了你的。”
听到温晏芷这么说,芸香赶紧应了一声便去忙着做事。而温晏芷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怪,就怪这时运不济,偏巧还是你自己送上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