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白音的帮助下,刘婵玥很快便翻身上马。忽然的双脚离地,让她感觉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婵玥姐姐别担心,我会一直帮你牵着缰绳,这样也可以规避很多意外。”孟白音一边说着,一边信誓旦旦地对她扬了扬手中的缰绳。刘婵玥对她弯了弯嘴角,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跟着安稳几分。刚开始的时候,这匹马走得还算稳妥。孟白音在一旁与刘婵玥说说笑笑,让她紧绷的注意力也得到了些许转移。
走到中段距离的时候,正好迎面遇上了楚熠。刘婵玥下意识地扯了扯缰绳,双腿也夹紧了马肚子,而变故也就是在这一刻突然发生的!在她的双腿夹紧马肚子的那一刻,这匹马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忽然仰起脖子长啸一声。一边的孟白音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拉住缰绳。但此时此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的马匹已经无法接受这样常规的控制。“啊!”
楚熠说道:“快,快想办法拦住那匹马!!!”
已经不受控制的马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撞开了朝它扑过来的人群,就朝着空旷的场地疾驰而去。刘婵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整个脑子一片空白。从心底窜出的惊惧迅速地把刘婵玥包裹,随着颠簸的路程逐渐升腾膨胀,终于在这匹马将刘婵玥甩出去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严泽烨说道:“玥儿!”在刘婵玥的惊呼声中,她感觉自己好像砸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他的臂膀紧紧地拦着她,凭借自己的身躯作为屏障把她护在怀里,在粗粝的沙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血腥的气味,这一时之间争先恐后地充斥着刘婵玥的鼻腔。
“你......你没事吧?”
刘婵玥有些惊恐地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在她从马背跌落的那一刻,是他用尽全力地奔向她,在最后的时候用身体作为垫子将她护了下来。此时此刻的刘婵玥只是受了些轻微的擦伤,但是他的情况却不怎么好。他胳膊一处的衣服被划破,半个臂膀在沙石摩擦下变得血肉模糊。他有些痛苦地紧皱着眉头,胳膊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弯曲着。“严泽烨.....严泽烨!”看到他这副样子的时候,刘婵玥顿时慌了起来,也再顾不得什么礼节,眼泪瞬间滚落。
严泽烨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体:“你.....你别哭,也别担心,就是一些小擦伤,不碍事的.....”他对着刘婵玥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声音也是不可抑制的沙哑。
“刘婵玥!”楚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秒,刘婵玥就被来人紧紧地揽入怀中。他似乎很紧张刘婵玥的情况,她都能感受到他急促起伏的胸膛。而在看到明显受伤严重的严泽烨时,楚熠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带着些许猜度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略过刘婵玥和严泽烨。下一秒,他还是朗声对周遭开口:“来人,快宣御医!”
此时此刻的刘婵玥,自然也感觉到了楚熠有些不同寻常得反应。她咬了咬牙,即便信中万分担心,可还是强迫自己不再看向严泽烨的方向。楚熠轻轻地拍了拍刘婵玥的肩膀,放轻了声音,温柔地宽慰着她此时不安的情绪。“别怕,现在已经没事了......”刘婵玥轻轻地点点头,通过几个连续的深呼吸这才勉强平稳下来心中的波澜起伏。“你身上的擦伤也需要处理,朕先带你离开这里。”此时此刻的刘婵玥已经无力再去回应什么,任由着楚熠将她抱了起来,一点点远离这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围场。而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指尖却在不自觉中缓缓紧攥了起来。
营帐内
御医说道:“启禀皇上,玥昭仪娘娘只是受了点惊吓,身上也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臣这就开几贴药让娘娘服下安神,想来三两日便可痊愈了!”
听到御医的话,楚熠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示意降红跟着御医下去备药。在整个过程中,刘婵玥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御医离开这里后,房间变得空荡起来,楚熠在她的身边坐下,或许是因为她今天受到了惊吓的缘故,他的声音放得格外温柔。“今日这件事朕一定会严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的。”
刘婵玥抬起眼看向他,从刚刚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整个人好像又由此重新恢复到了戒备的状态。危难之中,严泽烨的舍身相救以及刚刚楚熠别有深意的目光,再次浮现在她的心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外人了,既然皇上已经想方设法屏退了众人,那有什么问题不妨在这里直言吧。”
楚熠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选择以这样一种单刀直入的方式来说明他的信中所想,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讶。半晌之后,他还是沉声对她开口:“严泽烨为人处世一贯清冷淡薄,今日为了救你,倒是显得有些心急如焚,方寸大失。所以,你和严泽烨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在听到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仍然忍不住心中一紧。“既然皇上问到了,那嫔妾便再也不藏着掖着了。在入宫之前,嫔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吧。迄今为止也是许久未见,没想到他能惦念着嫔妾曾经与他朋友的情分,在当时的危急关头中出手相救。”
楚熠闻言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冷意的目光落在了刘婵玥的身上。“哦,是吗?这番话听起来,还真有点像是滴水不漏的完美答案。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也总是给朕一种.....你早就已经准备好要如此回答的感觉。”
听到楚熠这么说,她抿了抿唇,面上一副镇定,目光也是丝毫未有退却地直视他。“嫔妾不过是在阐述一些事实,无论在怎么样的突发情况下,如果皇上问嫔妾这个问题,嫔妾都只会是这个答案。”
此时此刻,刘婵玥和楚熠之间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在这场名为信任的争锋相对里,谁先有所动容,谁先露出马脚,谁便会一败涂地,溃不成军。楚熠凝眸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先一步败下阵来。他对着刘婵玥弯了弯嘴角,眼中浮现出几分以往的戏谑:“朕心里清楚,刚刚严泽烨救了你,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去看望一下的。等一会儿降红回来了,叫她跟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去。你先稍作休息,朕要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了。”
见楚熠先一步让步,刘婵玥也只好见好就收,对着他轻轻地点点头。说完这句话,楚熠便起身离开。而直到他玄色衣角彻底地消失在营帐中,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楚熠表现了对她的相信,但是她心里清楚,这恐怕在楚熠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芥蒂。他故意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准许让她去看望严泽烨,想来背后也是定有深意。还有,今日的事......他人进献的马鞍子毫无问题,可宫里准备的马鞍子却暗藏玄机——看来,自己这是被人有意反将一军了。那人可能原本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却不想此番却意外地爆出她和严泽烨的事情。无论如何,这份大礼,自己总归要还回去!
“娘娘,您没事了吧?您刚刚突然坠马,奴婢的半条命可是都吓没了!”正在她暗自思索这背后算计之人意欲何为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降红的声音。“御医开的安神方子,奴婢已经嘱咐好了下人。这几日娘娘只要按时服用,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
刘婵玥轻轻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她绣鞋沾染的几分污泥上。围场上大多都是干燥的沙土,且最近并未下雨,那这鞋尖上的软泥又是从何而来呢?“对了,武修容那边没什么事吧?我刚刚上马出发的时候,好像看到她骑着马往河边去了。依照她的性子,想必也会趁这个机会好好策马奔腾一番。这宫里之前常备的马鞍子出了问题,那杜婉容送来的马鞍子应当是安全的。”
刘婵玥冷不丁地对降红开口询问,而降红闻言愣了愣神,睁着一双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娘娘,奴婢一直都跟在您身边,并未见到武修容的身影啊......”
听到她这么说,刘婵玥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并未再询问什么。下一秒,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咱们去瞧瞧严泽烨吧,刚刚严泽烨为了救我而受伤,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去看一下的。”
“可是,现在严大人已然是臣子,而娘娘贵为昭仪,这么贸然前去探望,怕是会惹来非议吧?”
刘婵玥抿了抿唇,故作狡黠地对降红轻轻眨了眨眼睛。“我都不怕,你又担心什么呢?我们快去快回,不要闹出什么动静就好。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忙着调查我刚刚坠马的事情,应该也无暇顾及这些。”
听到她这么说,降红脸上的犹豫这才淡了几分。而看着降红一贯恭顺的脸,刘婵玥的心里忽然起了几分复杂之意。围场附近有软泥的地方,应该就只有河边。降红从那边回来,但却刻意地隐瞒了她曾经见过武修容的事情。她是担心自己会因此怀疑降红和武仪之间有所来往,从而有意陷害,还是说.....这马鞍子背后的隐情,她已然知道了几分?刘婵玥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但是仍然忍不住有些怀疑萦绕心头。或许是因为在这宫中待得太久,她整个人都变得越发敏感多疑。虽然她和降红也算是一起长大,一路风雨同舟,但是毕竟在这一个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谁都难保自己可以一直初心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