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显然是凝固了,变成一摊臭水摆在脸上。
我尽量让自己镇定,自然一些,但我的心在隐隐发痛。
“老师,没有必要这样吧,你眼都红了。”
他摆出笑容,应该是真心的,但我是真心的悲伤。
“怎么……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笑笑,眼眶里含着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发生车祸时,其实我就在车上。”他这么简短的说,扭头继续前进着。
他一路上一直在抹眼泪,但语气保持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
“我很幸运,在驾驶员后面的座位上,几乎没没受什么外伤,但冲击使我内脏受了伤,一直到现在,根本治不好。所以不知道哪天老师您就看不到我了,或者是在医院看着内脏全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我了。”
他淡然说出这些,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气。
“我不能吃冰的,是因为不能吃,不能吃辣,也是如此。还记得以前我特别喜欢雪糕辣条,那时种类不算多,现在五花八门的种类,想吃却吃不了了。
“说句实话,我父母其实天天吵架,甚至有时将怒气发泄到我身上,我真的很无奈,然后我……我也抑郁了。我一直以来恨我的父母,直到在医院醒来,得知他们被火化连遗体都见不到的时候我才发觉我自己多么爱他们。没有一个孩子是不爱自己父母的,无论他们做了什么。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最客观最正义最理智的地方,它告诉我们父母的爱。有时我们被一时的怒气迷住,为什么看不到内心?因为内心已经跌到了万丈深渊,尽管我们其实明白自己爱着对方。
“身处绝望才能体味绝望,那些宣扬无须受苦便可察苦的人大多也是没怎么受过苦的人。我想死去,我问自己,为什么呢?我说,因为活着太难受了,濒死比死去可怕一万倍,我活着,也是濒死的样子,我渴望死去。”
与其说是在向我告白,不如说是他在自言自语。这些话在他的心里憋了很久了吧,应该他早就想说了吧。只是在家人面前碍着亲情(而且还不是父母的那种),在朋友面前碍着友情,在老师面前难为情,可是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并非想将自己的内心锁住,他想要将内心打开,向所有愿意和他认真讲话的人宣泄。他并非是坚不可摧的大坝,就算是大坝也需要泄洪,他仅仅只是一个孩子。
“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的我不愿看到自己受到侮辱。我是个懦弱的人,但我要死了,那我就不畏惧自己的懦弱了。凭什么她要那样的侮辱人!凭什么她一定要用这种手段,明明有其他方式的。我指出来了错误,却被斥责不敬师长。明明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明明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她一边宣扬着这些话一边以身作则反对这些话。我和她明明就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一个平等的地点,一个平等的种类,一个一样的未来,死!可她偏偏非要高人一等,非要显示自己的权利!她……”
他突然崩溃了,哭着说着这些话。我内心清楚这个她是指的谁,我也知道是谁让他受到这些委屈。我从内心心疼他,可碍着职业关系无法为他出人头地,所以我无法为他回答,从这点来看,其实我也是罪人。
“小董。”我轻轻打断了他。
“……对不起老师。”他转向我,“别给她说。如果我不是要死了我也不会说这些。”
“别一天天的死不死的,这些和你没关系,你啊,把死放到脑后,快乐的度过每一天吧。”
我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我只能用最好的结局来回应他。
谁没有这样崩溃过呢。
可是谁都没有离死亡最近过。
“我在梦里
躺在一片柔软的皮肤上
正对着一片光亮
花瓣从光里洒落下来
我拾起一片
嗅出血的味道
我宁静美好的心情被打破了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详便真的来了
花都变成了血
清澈的空气变得闷热
我身处之地原来是一个人的心脏
或肺或胃
我向上跳,不着边缘 我向四处碰撞 处处反弹
然后我便发现 这里
不是心不是胃不是肺
这里叫 深渊。 ”
他包里那本书,封面上写着漂亮的钢笔字,估计是他写的。
我感觉自己好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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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传福啊啊啊
没想到更小说也会疯
感觉自己写的不好,为什么大家说好啊,真好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