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彦望着少女那清冷绝美的面容,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后,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的身体不断下沉,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了昏迷之中。少女那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左手揽住他的腰,右手则紧紧握住一同下沉的龙纹银枪,身姿轻盈地朝着水面游去。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在昏睡期间,梦中总是出现那道清冷高挑的倩影。他渴望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猛地袭来,令他感到害怕、恐惧和慌乱。然而,当他看到上方与他一同坠落、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时,心中的不安瞬间消散。他缓缓伸出手,女子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就在这一瞬间,他看清了女子的容颜。紧接着,他便猛地惊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女正在给他喂药,见他醒来,便收回了放在他唇边的汤匙,放下药碗后,扶着他坐了起来。陆时彦觉得身体僵硬无比,毫无知觉。少女的力气似乎很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扶起,还顺手拉了两个枕头给他当靠背。
少女没说什么,坐在床边后继续端起药碗,用汤匙给陆时彦喂药。一勺药水入口,陆时彦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少女精准预判,将一颗蜜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颗蜜糖,比他之前吃过的都要甜。入口即化,那股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将药水的苦味消灭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陆时彦努力喝完了碗里的汤药,少女也很善良地给了他一块更大的蜜糖。少女起身端着碗出去,陆时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想,这姑娘似乎比他还高呢。
目光流转间,室内的布置悄然诉说着主人的超然风骨:简朴的案几上,一卷未曾合上的古籍泛着岁月的黄,几枝疏影横斜的梅枝在静默中绽放冷香,仿佛在低语着不与世俗争春的傲骨。窗外,竹影婆娑,风过处,沙沙声如诗如画,恍若置身于尘嚣之外的幽谷仙境,此乃隐世高人的独居之所,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淡泊名利的宁静。
再见此地主人,陆时彦抱拳行军礼:“在下陆时彦,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淡淡的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开了口:“阮清弦。”
仅三个字,她声线冷冽,却令他沉迷不已。冷冽的声线配上清冷绝美的容颜,让她如同不染尘埃、冰清玉洁的神女。
陆时彦的心跳如鼓点疾奏,骤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他俊俏的面庞上,两颊和耳根霎时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他慌忙侧过脸,羞涩的神情犹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内心期盼着能寻到一处缝隙,悄然遁入无形:“在下唐突,还请阮姑娘海涵!”
阮清弦面含淡然,内心深处如古井无波,她似乎早已预见了陆时彦的反应,不动声色地将药碗与蜜糖递至他手中,随后悄然而退,只留下一阵轻风拂动衣袂的声响。
陆时彦的心湖如涟漪轻漾,难以平息,他自问何故竟会举止失措,红粉佳人他并非未曾遇见过,然而面对这位阮姓姑娘,为何那份矜持竟如薄冰遇春,瞬间消融无踪?
喝下阮清弦送来的汤药,陆时彦眉头皱的更深,这药,似乎更苦了些!好在蜜糖还是一如往昔那般甜,将苦味灭了个干净。
天色暗下,阮清弦回来了。
阮清弦看到熟睡的陆时彦也没叫醒他,只是轻轻的掀开被子,解开衣带去查看他心口的箭伤,想到那日的情景,阮清弦漂亮的眸子冷了下来,若非她施法干扰,只怕是一箭穿心了。
当陆时彦在微弱的痛楚中悄然苏醒,他试图躲开那修长的手指。然而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一道看不见的枷锁,将他的挣扎无情地镇压,让他无法逃脱半分。
涂药的时刻成了苦涩的诗篇,这痛苦的独白仅在陆时彦的心头回响。他在何时沉入梦境,已模糊不清,唯有阮姑娘那如风般轻巧的衣袂,像月光掠过晚霞般的脸颊,成为他意识边缘最后的温柔触感。
次日,阮清弦准时送上了汤药和蜜糖。吃过药后,陆时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阮清弦被他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她与眼前人没有勾心斗角,便直接问出了口:“为何这般看我?”
陆时彦那双明媚如画的眼睛,此刻却流露出几分难得的羞赧,闪烁着微妙的光芒,似乎在与内心的尴尬进行着无声的较量。然而,饥饿如同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在他的腹中敲响了抗议的鼓点,迫使他不得不放下那份在阮清弦面前早已溃不成军的矜持与羞涩,轻启唇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开饭了?”
闻此言,阮清弦心神微荡,如晨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吃饭?"她轻启朱唇,呢喃自语,那双宛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不解与惊愕。是了,肉体凡胎,确需烟火滋养,然则,厨艺一道,于她却是陌生领域,未曾涉足半步,莫说她不会,就是连粮食蔬菜她都不曾储备。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不禁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宛如林间迷途的小鹿,有一点的不知所措。
阮清弦轻启朱唇,坦然道:“我素来不谙烹饪之道,此处亦无半粒粮菽。”思绪流转间,她并未有丝毫忸怩作态,直言不讳的姿态更添了几分洒脱之气。
陆时彦愕然之际,双眸不禁圆睁,似有万千惊疑自心底涌起,化作言语间断断续续的音节。“那阮姑娘你……”他轻声唤道,语调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敢问你的日常膳食,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阮清弦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过心田,她淡然道:“我已入辟谷之境,无须尘世烟火滋养。”
闻此言,陆时彦心头不禁涌起一阵苦涩,如饮冷酒,寒意透骨。岁月悠悠,他与阮姑娘年岁相仿,却各自行走在武道之路上,轨迹迥异。阮姑娘已臻辟谷之境,举手投足间尽显仙风道骨,而他,历经千辛万苦,却在此刻重伤缠身,宛如秋后枯叶,无力回天。
世人常言“人比人气死人”,此刻他方知其中滋味,犹如芒刺在背,难以释怀。如此对比之下,陆时彦不禁陷入了沉思,内心五味杂陈,既有对阮姑娘成就的羡慕,也有对自己现状的无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