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忆

庄园并不算大，可若是对于一个整日泡在屋子里的人来说，还是很容易迷路的。

卢卡此时正处于这种窘境中，他光顾着摆弄手中的机械，而绕进了一处陌生的走廊。

他有些着急，因为刚才他突然顿悟了一个绝妙的点子，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实验一番。

所以当他看见前方拐角的衣摆时，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冲去。

“你好？麻烦等一下！”

他嚷道。

因为脖子上的镣铐暂时还没有解决，所以跑起来非常吃力。

令他欣喜的是，前面的人居然真的顿下脚步，扭头望向他。

在看见那人面孔的一瞬间，卢卡的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是......？

记忆的斡旋猛然将他吞噬，脑中一阵钝痛，激得他惨叫一声，捂着头蹲下，浑身不断颤抖，企图缓解一些疼痛。

在他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只看见木杖轻轻地点落在他面前，发出清脆的声响。

........

“老师！如果这样搞，是不是可以发明永动机？”卢卡举着一张潦草的图纸，另一只手握着笔，兴奋地说。

“卢卡，”阿尔瓦平静地看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导线，“不会有永动机存在。”

“可是老师——！”

“卢卡。”阿尔瓦明明没有加重语气，可他的话却显得不容置喙。

多年来积蓄的不甘与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卢卡只觉得脑袋一热，手已经揪起了阿尔瓦的衣领。

“你不可能否定！永动机——”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阿尔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在了仪器柜上，不断有重物落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一道闪电贯穿天穹，带来极沉闷而骇人的雷声，就这么一瞬间，阿尔瓦猛的推开卢卡，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卢卡后仰的幅度太大，慌乱间他只来得及扯住一根似乎十分柔韧的绳子，踉跄着倒下去。

当他倒在地上再度睁开眼时，只能看见尖端冒着电流的导线直冲阿尔瓦而去。

“——不要！”卢卡猛地撑起，冷汗打湿了鬓发，眼神有些失焦。

“咔哒——”木门打开，露出了阿尔瓦淡漠疏远的面孔。

几乎是下意识地，卢卡侧过头看去，恰好对上那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的眼白发黑，有着猫一样的瞳孔，脸上的黑色细纹从颈部开始蔓延，显得有些诡异。

“..........”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人，有可能死而复生吗？

还是说老沙蝗没死呢？

他的脑子很乱，很疼，不知道怎么面对。

最后，还是阿尔瓦率先打破了寂静：“卢卡。”

那冷淡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疏远和戒备，刺得他心里一痛。

他低下头，想道一句歉，想挽回一些什么。

可他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垂下了头。

很久之前，当他还是学徒的时候，犯了错，又不好意思承认，就会忽然对着阿尔瓦软化一下，露出毛茸茸的头顶。

每每此时，阿尔瓦就不忍再责备他什么了，只是轻轻揉一揉他的脑袋，叮嘱道：“下次不许了。”

那时有初阳，朝霞，与彼此。

卢卡此刻并不想去怀念什么，低头更是无意识的举动，是因为某人的偏溺，无意间养成的习惯。

可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阿尔瓦的脚步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