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哦，我是…新来的精神科医生，宋殊阳。”宋殊阳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的点点头回答。

“新医生啊，我叫安雅莉，你好呀。”安雅莉嬉皮笑脸的对着他，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宋殊阳眨了眨眼 ，似乎对眼前这人放下了些许警惕。

“宋医生是来查房的吗？”安雅莉笑了笑，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她伸手拍了拍一旁座椅，示意宋殊阳坐下。

犹豫片刻之后，宋殊阳还是坐了下来。他想了想，反正都是询查病人，回头跟韩晓琴说明白，或者晚点再去一趟304应该也可以。

他回想着实习期看看韩晓琴工作的模样，自己也学着翻开手里的文件夹。刚打开文件夹，他却不由的顿住，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文件夹里的内容。

上面不再是304号病房的信息，而是眼前这个女生安雅莉的资料。他依稀记得韩晓琴塞给他的文件夹就是304号的，难道手里的资料还能自行变换？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询查了，按照她给的资料应该不会出错。

“怎么了，宋医生？”他呆愣的时间过于漫长，以至于安雅莉按耐不住性子问道。

“没事，”宋殊阳从幻想中回过神，既然来都来了，还得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一遍，“那我们开始吧，我……”

宋殊阳刚要准备发问，却发现韩晓琴给自己文件夹的时候没有笔。他摸了摸自己白大褂上的口袋，很可惜他并没有带笔。

“呐！”安雅莉从床头柜中抽出一支笔递给他，满脸笑意，嘴两边还挂着两个酒窝，好似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宋殊阳不知道她哪儿来的笔，不过还是双手接过，笑着回应了一声谢谢。不过在她拉开抽屉的那一刻，宋殊阳注意到了抽屉里有一个手电筒。

“那个手电筒是干什么的？”宋殊阳看着手电筒好奇道。

“这个呀，”安雅莉拿起手电筒给他看，整个手电筒还没一个巴掌大，手电筒是灰白色，尾部吊着一只白兔模样的挂饰，整个形状就像是儿童的玩具手电筒，“这个是楼上那对姐妹送我的，她俩小孩子也是好心，见我怕黑，还贴心的送来手电筒！”

“您怕黑？”宋殊阳听见“怕黑”这两个字瞬间来了兴趣，没想到第一次跟患者接触，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步入话题。

“对呀，我之前还不怕黑的呢！”安雅莉将手电筒握在手心，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

宋殊阳笑了笑，继续问道：“那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黑的呢？”

“嘿嘿，”安雅莉盯着宋殊阳傻笑了一阵，“秘密！”

宋殊阳嘴角抖了抖，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尴尬，但访问还得继续：“那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需要帮忙的？”

“我说过了，我没有太大的毛病，就是怕黑。”安雅莉跟个小女孩似的，用着俏皮的语气回答。宋殊阳在资料上补充着今天的情况，安雅莉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嘀咕着：“不过别人毛病可能很大！”

安雅莉一本正经的语气引起了宋殊阳的好奇心，他抬了下眼帘看着她，问道：“我管管别人？”

“对啊！”安雅莉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特别是旁边那个妹妹，医院这地板让人感觉又不太牢固，而且那个妹妹每天晚上都出来，踩的地板吱嘎吱嘎的响，然后晚上根本睡不着啊！”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小姑娘？你跟她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她呢？”宋殊阳抬起头看着她。

“我没跟她见过面啊。”安雅莉看着他的眼神一脸的认真，让他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在说谎。

“你没跟她见过面？”

宋殊阳有些纳闷，医院会有规定的活动时间，到时候所有的病人都会走出房间去自由活动。但不过人流量很大，又或许是她见过但不知道在哪个病房。但她又怎么确定一定是旁边的病人，而且十分确定是个姑娘？

安雅莉点了点头，宋殊阳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一口咬定人家就是个姑娘呢？万一是一个青年小伙呢？”

“不！”安雅莉一口否定，“我听得出来，而且不会听错的！男人和女人的体重不一样，身材体型也不一样，走出来的步伐自然也就不一样！”

宋殊阳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合理，却又不能否定人家的话毫无道理。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我又继续追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一定就是认为是隔壁的，万一是别的楼层的呢，又或许是医护人员路过呢？”

“我的耳朵绝对不会错！我听见旁边开门了，而且她只在我房门口转悠，你们医生不可能那么闲吧？”安雅莉拍了拍身下的床，像极了小孩子解释不通的着急。

宋殊阳彻底被眼前人说服了，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说辞去反驳她。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当时听见声音，为什么不去提醒她？”

“因为我怕黑呀！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反正走廊都是黑漆漆的，我又不敢出去……”安雅莉说话时鼓着嘴，好似小孩子撒娇。

“那为什么又不白天去呢？”

“白天她不在啊，我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活动的时候不好去找她。而且每次我看见她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里面有黑漆漆的，我又不敢进去……”安雅莉说话的语气好似一个小孩子在打小报告。

“哦！对了对了！我还做了这个！”安雅莉翻身扔开枕头，将藏在枕头下面那个小本子拿了出来，急急忙忙的翻开本子给宋殊阳看，“这些都是那妹妹住下来之后我记录的！”

宋殊阳看着那本子，上面写满了近几个月的日期，日期后面还都写的有很多个正字。安雅莉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些都是我记录的！每天晚上她都要在我房间门口走上几个来回，我都厌烦了！”

“这些是什么？”宋殊阳注意到除了黑笔，还有其他用蓝墨写的正字。

“这就是楼上那个妹妹的，她每天都要在房间里跑的哒哒作响，不过小孩子嘛，声音也不是特别大，至少比旁边那个妹妹好！”

宋殊阳皱了下眉问：“楼上不是一对姐妹吗？”

“对啊，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另一个。”安雅莉抬头思索了一会，想想着回答：“可能是那个妹妹比较活泼，白天我经常见到她在楼道里乱跑，护士都提醒她很多次了，就是不听，不过小孩子闹腾也挺正常。”

宋殊阳将重要的情报记录在安雅莉的档案上，没落下一笔他也跟着松口气。他认为和患者交流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不过眼前这个患者让他觉得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唉，宋医生，你一会儿去隔壁吗？就305号的那个妹妹。”安雅莉坐在床上晃着腿，向前俯着身子凑近他，轻声说着。

“额……应该吧，怎么了？”宋殊阳填资料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就是你过去的时候能不能提醒一下她，让她晚上别大半夜出门，这段时间我真的睡不好觉啊！”安雅莉嘟嘴抱怨道。

宋殊阳愣了一下，迎合着点点头答应。安雅莉见状，满足地笑了笑。

做完所有的问话之后，宋殊阳到了一声谢，起身准备离开，很显然他还沉浸在这次和患者顺利搭话的喜悦中。刚打开病房门，安雅莉又从后面拉住了他。

“宋医生，给你这个！”说着，安雅莉将一只折纸小鸟递给他。那是一只用白色硬卡纸折成的小鸟，眼睛是用黑笔点上去的两个点。

宋殊阳接过折纸小鸟，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而她则笑嘻嘻地说道：“我不太好意思去别人房间，麻烦你把这个给楼上的那个小妹妹，嘿嘿。”

宋殊阳看着小鸟发了会儿愣，随后微笑着点点头。他推开门走出病房，门外的走廊依旧是一片死寂，走廊的窗外也仍旧是一片惨白。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对眼前这番情景感到无奈，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现在的状况。不过方才跟安雅莉的顺利谈话让他不禁窃喜，他准备将安雅莉给的折纸小鸟夹在文件夹中，可刚打开文件夹却让他傻眼。

自己写了一长串情报的那一页上有多了一张，姓名那一栏留的空白。韩晓琴的办公室……不，是安雅莉的病房在306号，而资料上的病房号正是305。资料上除了房间号，其它的信息一片空白。

他转头看向右手边的走廊，隔壁房间的门牌号上正写着305。他现在别无选择，除了根据资料更新的内容，迈开步子，一步步靠近305号病房，他也不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