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梢,窗边的刺槐悠悠的摇着。
邬嚣再次把视线投向前排的座位,还是空着,毫无预兆,毫无头绪。
下午放学后,邬嚣抱着侥幸,第一次敲响了对面的门。开始的轻扣,到后来的重锤,从始至末,都没有一点声响从门里传出来。
难道,他回家了?是吧,叶晌那样的人,从他见到他的那一面就知道那绝对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人。
想起第一次见叶晌,邬嚣觉得他很干净,矜贵,甚至高冷。如果问邬嚣觉得叶晌是怎样世界的人,那绝对是破旧街区对立面的世界,和他有云泥之别。
翌日清晨,邬嚣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从街边小吃车上接过豆浆,左手提着豆浆,右手熟练的打开手机。点开聊天框,昨天的询问躺在那里,没有回复。
喝了一口豆浆,邬嚣往学校走,进了班级第一眼往熟悉的座位上瞟,座位还是那么干净整齐,只是主人仍旧不在,显得冷清。
借着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机会,邬嚣问了庞苑,“老师,叶晌他……请假了吗?”
庞苑鲜少的愣了愣,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却叹了口气,“叶晌他,退学了。”
“昨天早上,他父亲突然打电话,还让人来办理了退学手续,大概,是去别地方发展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邬嚣走出办公室,没进班级,站在楼道上看着窗外的梧桐叶,这棵树下,叶晌曾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要不要一起去买瓶水……
也好,邬嚣这么安慰自己,以后……没人会打扰自己,麻烦自己,让自己心乱了。
改掉一个习惯很难,从一个人的习惯里消除一个人同样难。
叶晌离开前,邬嚣觉得他可有可无,叶晌离开后,邬嚣开始觉得不习惯了,哪里都是。
视线里少了一个人的身影,每日清晨少了句问安,每次回家少了同行的自行车,每晚天台赏夜少了共情的人。
但,邬嚣还会自己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
叶晌以为天衣无缝了,他把自己的计划安排得很周密,只是他忘了,那个人毕竟是他父亲,他承他血脉,骨子里的严谨与周密都是与生俱来。
以前,从前十几年,叶晌曾一直崇拜他父亲。在外,叶商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雷厉风行;在内,叶商是温柔顾家的顶梁柱,爱妻爱子。
直到,叶晌窥到内里的腐烂和破碎。
雷厉风行不假,可也假权济私,温柔顾家不假,可也彩旗飘飘,一切不过假象罢了。
他开始烦躁,开始厌恶,直到叶商开始着手安排他的生活,他终于不想抑制。
现在,这十几年来,叶晌一直心明如镜,他不表达什么,只是暗暗积蓄,筹谋,想要慢慢侵蚀。
只是,他父亲还是强大了些罢了。
被关在房间里,叶晌盯着洁白的墙面,眸中阴沉渐深,他想,他不得不假面投好,再搞垮他了。
转学,又回到原本的生活。果然,他知道叶商不会让他偏离已经设计好的轨道,不论是社交还是喜好。
叶晌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从前那个少年,可是,在叶商的助理强行请他上车离开时,他还是企图粗暴的挣脱困厄,然后去追求刚遇见的光。
然后,浑噩之后是清醒。
其实,叶晌懂得不露声色,懂得留得青山在。
邬嚣,先把你藏在心里好了,以后,我们会重逢的。
那时,那将是完全自我的我,一个大概会想你想得即将发狂的我,但不必担心,因为我会克制,会伪装,至少不会让你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