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养父文学
*我在听田馥甄的《my love》
如果庆幸我值得拥有
请感谢我被放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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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月 6 日，周三，天气阴，不想回家，回家只会看到妈妈被打还护不住弟弟。
在南方潮湿的低矮平房里，母亲没有说不的权利，而自诩为他们爱情结晶的我，见证过曾经幸福的假象，所以越发厌恶被暴力浇灌着长大的弟弟。
他不是父母因爱结合，而是欲望发泄进母亲身体里的一颗生锈的铁钉。
我讨厌他，身体里流淌着暴戾的父亲的血液，用比我还要稚嫩的一切轻松夺走我的母亲，只留下我看着空荡的房屋，循着涡轮的轨迹却找不到前进的路。
家不再是避风的港湾，徒剩空空的外壳，远不如街道旁任意屋檐下更让人有安全感。母亲带走了一切，听说离开时还画了艳艳的妆，粉饰老去的痕迹。而为我留下白色的纱裙，太随意地铺张上床，可现在是冬天，白纱裙再漂亮也无它的用武之地。
我埋怨说为什么是弟弟，象征着那么不美好过去的弟弟都能被带走，带走了那么多却偏偏抛下我。为什么？不甘化成蓝色的火焰，烧干了我的眼泪，只剩下一片哑然。
所以上天在这个时候派来了朴综星，降落在沉重的无声中。
我第一次见到他，冬天，穿的黑色冲锋衣里套着老头衫。有点滑稽，我想。
他问出要不要和他走的时候，我肯定的回答称得上是毫不犹豫。结果再坏又怎样？没有什么比回去更糟糕了。
迎接我的不再是破风烂雨的窝巢。朴综星有太漂亮的家，柔软的沙发，暖调的落地灯，有自己的音乐室，放置珍藏的吉他，各色的彩胶。而我局促地站在门口，看着他将手中的物品安置，小心地穿进柔软的拖鞋，不敢踏足面前的领域。玄关前悬着全家福，照片上每个人都展露幸福的笑。
客厅的灯被打开，诚然太过直白的光让我无所遁形。
系上围裙的朴综星是真有点大厨风范在的，即使我们所谓的晚餐是桶辛拉面。升腾的水气快要将我渺小的自尊吞没，流下太莫名其妙的泪水。
不愧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在爱人的领域，朴综星表现得天赋异禀。不过问太多原因，只是温暖地怀抱，用薄薄的嘴唇亲吻我的额头。是不是有人教他怎么去爱，还是早就耳濡目染爱已成为本能，面对陌生的我还能慷慨地施舍心间的柔软。
身上有清爽的皂香，我贴近他的胸膛，听见太鲜活的心跳。
在我心潮溃堤的这个夜晚，要靠着朴综星才能入睡，放任泪水沾湿他胸口柔软的布料，闻着他的气味我就会感到安心。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能拍拍我的后背就好了，如果能亲亲我，弥补丢失太久的我的安全感就好了。
那么会爱人的朴综星，如果能给我独一份的爱，就好了。
11 月 9 日，周五，天气晴，我晚修后回到和朴综星的家，他将自己的音乐室搬到客厅，为我腾出独立空间。
“会不会太幼稚。”他指着小黑猫样的床头讪讪地笑。
“不会啊，很可爱。”
“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喜欢。”
“怎么会？”
自己的卧室，从前想都不敢想，亲生父母都不曾给我的，却在朴综星这拥有。突如其来太多的惊喜，让我的情感杂糅到无所适从。朴综星牺牲自己爱的音乐室，换来我太过激烈的心跳，不曾被他知道。看见灯光下他笑出漂亮的括弧，砰砰然。
“你喜欢就好。”
其实我不喜欢猫，只是觉得它和朴综星很像，所以在难解的选项中，我选择了接受，接受作为朴综星爱的附属品的它。
我爱他。
窝进被子里，去闻和朴综星一样的皂香，洗发水香味也是同款。依偎在床头，冰凉的木质小黑猫的一只耳朵耸拉着，我趴在它耳边低语，说，谢谢综星，谢谢朴综星的父母，谢谢你们教会他爱的本领，谢谢你愿意爱我，让我也能尝到甜的滋味。所以熨破的衬衫，没煮熟的米饭，烘焦的玛德琳……都成为甜蜜的负担，让我展露笑容的开关。
可是朴综星对我的爱太泛泛，像是在路边偶遇到湿漉漉的小猫小狗都会赠送出的关心。
好随便，我不满足。
缺爱了十六年的我对危机有着敏锐的感知力。
3月5日，周六，阵雨，今天下午朴综星学校里正好没有课，留在家里和我一起制作贝果。
闻见不属于朴综星的香味，大衣上不知何时粘上了长长的发丝。可朴综星不留长发也从来不喷香水。想起这几日里他看着手机就会泛出微笑，我们之间变少了的相处时间。
我的心里下起毛毛雨。
也对，那么好的朴综星本来就该有很多人爱他。
晚上，我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那瓶le labo33，和今天闻到的味道一样，还发现压在底下粉红的信封，咬紧泛白的嘴唇。
我的爱是贪婪的占有，像曾经讨厌弟弟那样，讨厌香味的主人。我将玻璃瓶狠狠砸碎在木地板上，浓重的香气熏得人头都发晕，我发愣地跪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乱糟糟的一切。突然理解母亲当时的心境，可能比起承载痛苦的弟弟，她更憎恶我以为美好的过去，被虚伪的爱蒙住眼睛的自己，所以连带我也变的面目可憎。而我在讨厌弟弟携带父亲血脉的同时，却忘记自己也是他的衍生品。
我们都该死。
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该被扔掉呢？
朴综星几乎是在听到动静后立马就从房间冲出来到我的身边，看到地上破碎的玻璃下一秒就扭头问我是否受伤，有，小腿被玻璃划破了，好痛喔。他将我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去找医药箱来处理伤口。
幸好只是皮外伤。朴综星额头蒙上层薄薄的汗珠。
沾满碘伏的棉团，今天的消毒水都是檀香味， 可是好讨厌，我好讨厌在朴综星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我看着他圆圆的头顶，乌黑的发旋，像逗小猫一样揉乱他的头发。他仍默默承受。还疼吗？他认真的时候会撅起嘴巴。嗯，好痛的。酒精渗进皮肉，说不痛才是假的。可比起亲生父亲的拳脚相加，这算不上什么的。
你看，他多可恶，在我这样享受着被朴综星爱着的时刻，可怕的过去还是会为非作歹，好像回忆里住着的困兽，冷不丁就会挣脱桎梏，将我一口吃掉。
“嘶——”我装作吃痛地低吟，朴综星停下手中的动作，“抱歉啊，我再当心点。”我盯着他胸口一摇一晃的卡地亚项链，有点像点缀在黑夜里的星星，他问我还痛吗，我用手掌托起项链手指绕着尾部环状的饰品打圈，漫不经心地说还是好痛啊，你亲一下的话就不那么痛了。不敢直视朴综星只是撑着下巴转过头，伸手关掉了客厅的灯，好让黑暗模糊我此时因心虚显而易见的脸红。
又在下雨了。我怕心跳得太快所以屏息凝神，这一秒寂静的空气里只剩下淅沥的雨通过屋檐传导出被放大数倍的声响。
凉凉的吹气推开伤口旁火辣的皮肤，我敏感地缩回了腿。
这是做什么怎么把灯关了？他自言自语起身准备开灯，而我怕此时煮红的耳朵被他发现所以粗暴地将他一把拽下，用碎片还没清理，你这样走上去太危险万一被扎到怎么办为自己的慌张和无措润色。
朴综星此刻应该是在看着我，为了打破沉寂的气氛我率先开口。
香水碎了不心疼吗？
啊…是有点，今天才刚喷过一次。
女…
朋友送的吧？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想套他话的，可又怕他真的说出什么会让我太难过，看到黑暗里闪烁的项链，闻到空气里残留的香味，闷得不行就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我要睡觉了！”
我突然大声起来，打开灯好像伤痛都不足为道，三两步就跑回了房间。朴综星骂我说上一秒还说太危险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这么粗鲁跑了，要是扎一脚玻璃片子那时候倒知道喊疼了。
跑回房间闷进被子里平复太激动的内心，听见门外朴综星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太潮湿的热气裹挟住红红的耳廓，我陡然掀开被子倚在床头冰凉的小黑猫上。
明明已经拥有很多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还不满足？
好厌恶这样的自己。
4月2日，周六，天气阴，听说朴综星的朋友过生日把聚会开到了他家，他很早就开始忙碌，连带休假的我也参与其中。
累到满头大汗的朴综星对我说真是辛苦你了，我笑着说快谢谢我吧，实际看着他碌碌的背影心底泛着酸酸的涩，想着到底是谁让你这么上心呢，好羡慕。
是jay的妹妹吗很可爱呢。嗯…听到朴综星肯定的回答下面又七嘴八舌起来，无非是夸赞我或恭维朴综星的客套话，我无措地躲在朴综星身后，好无聊，可还是要笑。
jay看起来有些粗枝大叶没想到很会照顾人嘛，以后多妍也会很幸福吧……偶然从他们口中听见的陌生的名字，好像要和我分占朴综星的爱，警报响起，看见朴综星脸上太害羞的笑要把自己都出卖，我噘嘴，在大家没有注意到之前要赶快调整好表情，不要让脸色太难看。
“全家福上怎么好像没有你？”甜甜的声音冲破吵闹，站在暗处也能光彩照人，原来有人天生就是世界的主角。我看着她熟稔地穿起拖鞋，客厅灯的余辉洒到她漂亮的脸上，伴随投去的目光，舒展开笑容，在嘴角引起一个淡淡的漩涡。
“是多妍啊”、“寿星怎么迟到了大家可是都在等你呢kkk”……因为她的话语被冷却的气氛又因为她的出现热闹起来，众人纷纷走近她，只剩下我一个人被留在原地。
所以在被遗忘的瞬间只能攥紧衣角咬紧下唇让疼痛去掩饰太过窘迫。
朴综星没有走，挡在我身前把光亮都遮住。太好了，投下的阴翳恰如其分能遮住我的窘态。
朴综星，你总是这么周到。
谈话间他们打趣着金多妍和朴综星，我读出其中的关系，他们确实是天生一对。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流露这样的想法，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崩溃。在吵闹声中，我默默转身，迈出第二步时却被朴综星拉住。
“干嘛去？马上要吃饭了。”
“我不饿。我有点累了，回房间小睡一会。”
说谎好心虚，所以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力道减小，留恋手腕上余留的温度，我知道的，你的沉默代表默认，我知道的，你一定看出了我的恹恹却不知道是因为你。
我的情绪因你而生，不论快乐还是悲伤。在关紧房门的瞬间，要忍住鼻尖的酸涩，积攒在心头太多太多的伤口，比被碎片割伤还要疼十倍百倍。
要仰起头才行，绝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果然爱的太重会把人压垮。一墙之隔，被起哄着唱给女主角的情歌多么容易就刺痛我。
无法接受他口中的我只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一句妹妹就将我的感情抹杀，定格下我们之间看似牢固却又岌岌可危的关系。在我们短暂的相遇里，可以变成一切代指的我，无法跨越自卑带来的鸿沟，仰望你的幸福，享受你带来的痛苦。希望靠退让和占有能把沟壑填满，却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流多少泪都填不平的。
我好痛苦，综星。
一直到凌晨才结束聚会，是有点累了，明明没有哭 我的眼睛却红肿得可怕，好像要什么都看不清。
“真的不吃饭吗？”
我装作睡着不理会门外的朴综星。他敲敲门，等待，没有回应，叹气，转身要离去，嘴里嘟囔着睡了吗，还专门留了你最喜欢的土豆牛腩……
“我饿了。”客厅的光溢到房间里来。
“我给你热好了，去吃吧，我——”
“我知道了。”头发乱乱糊在我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打断他，嗓音很难听，“你先睡吧，我会收拾好的。”我侧过身缓缓从朴综星身边走过。
“怎么了？你状态不太好。”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牵住我，看见他坚定的眼神，我有点想退缩，这时候我反倒希望他能坐以待毙，“没怎么。只是有点饿了。”
只是……有一点点难过。
他减轻握住我手腕的力度，“生病了吗？”
我有时候觉得朴综星钝得可怕，太固执，我讨厌，可我无法讨厌朴综星。
真奇怪啊。你真的不清楚我的反常吗？透过凌乱的发丝，我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来呢？不知道。我甩开他的手，看见柔柔的眼神，心又有点要软下来。最后只能叹气，还是笑了说，昨天洗澡水没有擦干，可能有点着凉了吧。
一口气，说的慢慢缓缓，可是呼吸好急。
背过身，后来他有没有再叫住我，我不知道。
会难过吗，综星。
好像不能再想下去了，要睡觉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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