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我、我终于自由了。”城墙上,我的双手抚上池渊的脸。明明我的衣裳上满是血迹,身上满是伤痕,不忍直视。可我的脸上却还是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此刻我无比清楚,要不了多久我便会死去,但对于我这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这一刻我等了数百年,我真好累啊。
宫外与辉煌的宫殿内形成鲜明的对比。宫外战火连篇,烽烟四起,群雄并起,无不是哀声一片,鸦雀成群,尸横遍野。
可不一会儿天降祥瑞,顿时九彩环绕着天空,天边的云彩像华美的锦锻,神鸟凤凰破云而出。凤凰降世,福泽万年。神鸟所经之处,恢复生机,丝毫看不出这里刚才经历了一场浩劫。
我抬头看着天空,我笑了语气中带着解脱,“我终于下完了这一盘‘棋’。”
我缓慢站起,痛感传递到四肢。可我却坚持站了起来跳起了舞,一舞接着一舞,琼影袅袅,翩若惊鸿。
直至最后我跳不动了,滩软的倒在池渊怀中,我的呼吸变得是那么的微薄,好像一用力就可以将我掐死。
池渊看着怀中的红衣女子,原本淡定的神情顿时慌了,一种不好的情感涌上心头,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怕他会失去我。
我开玩笑的说道:“是不是本宫现在太狼狈,吓着了你?”
他的神情却没因为我这一玩笑而改变,反而越来越紧张。直到我用手指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我脸上没有流露出原来痛苦的神情。池渊看到这两个字他眉间明显轻缓了许多,紧绷的弦终于落下。
我轻声安慰到:“阿渊,等我们离开了这个吃人的皇宫,你带我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好吗?”
池渊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想要透过我的它看出些什么,但嘴里过是不停嚷嚷,回答着我的话:“好,殿下等我,再等几天,几天就好了。”他说这话时声音也都在颤抖。
钻心的疼痛感一阵又一阵蔓延我的全身。在我快要闭上眼睛,我看见萧衍向我跑来,他大声呼喊着:“皇姐我就马上来了。等我,不要、不要。”可我终究是等不到,我双眼彻底的闭上,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可到底我还是骗了他,“对不起,阿渊我撒谎了,我又骗了你,阿渊请你替我活下去。”
我的灵魂早己随着在这深宫之中活活吞噬,我早已不可能去往那般自由的“仙境”,但我希望我的阿渊可以。
记忆渐渐回笼,回想起小时候阿母说人在死前会回忆往事。我的视线,听觉渐渐模糊,我听到阿母正在叫我的声音。
“阿阮,回家吃饭了…”往事如烟云浮现在眼前,我想抓住它却怎么也找不住,我无助的坐在地上。
我本叫孟阮,我本也有阿父、阿母、兄长及家人,我们原本的生活是多么自由美满。
可一场大火燃烧了我的所有,包括人们对我们孟氏一切的记忆。熊熊烈火蔓延着整个孟氏,我嘶喊着,可我只能无力的看着那位坐在高台上的皇帝萧琼。他的脸色淡然,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像是在看一群蝼蚁一般,对他来说我们这群人不值得一提。
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阿母还在死死的将我护在怀里,她还像平常那样温柔的笑着对我说:“我的阿阮,好好的活下去,自由的活下去。”
随后她献出了她所有的法力,想为我开一条生路,可这些对于高台上的人来说还是太可笑了。萧琼随便的一挥手,我便看见阿母的身体逐渐消失,她变成了一片片的碎片,从我的身边散开飞去了,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定会杀了你”这句充满恨意的话从我嘴里生出,我双目腥红。
此时的我三百岁按人的年龄算也才六岁,我知道若是旁人对萧琼说出这句话不疑是死字。可我不怕,他灭我满门只为了一个目的,为了得到我。所以我在赌一一赌我的神女身份。
没错,我是苍梧的神女。
在我出生之时,祥龙翔空舞,瑞凤鸣几天。天上的神下了一道降乩,说我是苍梧的神女并附上一句“神女安,则天下兴。”
就这样,我被迫承担起了神女的称号,人人都羡慕我,人人以一句“神女”敬重我,可我也被架到高台上再也下不来
我身为神女,却连我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这是多么可笑的事。
萧琼畏惧我却又想用我的力量护下他的江山。他想利用我控制我,于是他故意放火,灭我满门,抹去了人们对我孟府的记忆,只留下我的"身份"。
人们有时就是这样,他们畏惧别人,却又想从别人身上获取别的价值,更何况是无情的帝王世家,人心更不值得一提。
此后世间再无孟府小姐孟阮,只有永安公主苏妍。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报仇。我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摸爬滚打。
之后我被萧琼带到一个小男孩前面。小男孩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璀璨的星星,闪烁着无尽的好奇和童真,对我这个陌生人反而没有不好感。一口一个皇姐、皇姐的叫着。
那个小男孩便是太子萧衍,这江山未来的得主。可最好笑的是,杀我满门的萧琼却让我护他。他用嗜骨毒封住了我的法力,让我只能为他所用。
为了活下来,我必须忘记我叫孟阮,我只是那个享尽荣华富贵,肆意妄为的公主苏妍。可能是我装的太像了,就连那个萧琼也开始相信了我,也许在他眼中荣华富贵可以抺去一个人的仇恨。
我这一装就是八百年。八百年过去,八百年于我们而言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我站在栏楯旁,看着眼前这一切。眼前的景色如茶沁人心脾,向远方望去,山川蓝天相互渗透浸染,烟雾缭绕点缀着翠绿的山河。这些对我而言不过都是虚浮,没什么好看。可我就是享受这一时刻,俯瞰万物的感觉。
这时池渊走来向我行了个礼说:“公主,今日太子顶撞了陛下,陛下恼羞成怒。臣留意了一下,陛下恐有废太子的意向。”
我神色的淡定,只是单手唤来只鸟,雪白的手指戏耍着它,一切仿佛都与我无关。
不一会儿,一阵声音传出从我嘴里传出。“这一天迟早会来的。阿渊,你说这江山是不是要换主了?”我笑意浅浅,像是早有准备。若是旁人会认为我没什么,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这是我杀人前的征兆。
我侧过头对池渊说:“对了,记得跟阿衍说,今日晚上本宫送他一份大礼。”我便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走。
我也没有看下去的欲望,鸟儿再怎么自由高飞却也终不是我。被折了翼的鸟儿终是飞不过这万里高墙,只配苟延残喘的活着。
“回宫,给本宫好好洗漱一番。”我潇洒的转身,天似乎变了。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宫殿的轮廓在星空下逐渐清晰,悠扬的钟声飘荡在空气中,为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神秘与祥和。
我进入宫殿大门,萧琼低着头不语,不用想便知是我来,主要是我穿着太明显。腰间手上还别着几个铃铛,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却不显得吵闹。鲜红的衣裳对于我来说十分的艳丽,配上我这张脸是我最好的武器,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娇艳欲滴。
我很喜欢红衣,尤其是大红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宫中的人忌惮我的身份大多不敢与我一样穿红衣,就算是穿也只敢穿淡红。因此我这抺红,在这深宫显得十分耀眼。
我就是要让萧琼时时刻刻看着这抹红。
我一老远便看到桌子上那份遗昭,走到萧琼的身旁,顺势拿起这份遗昭说:“父皇,今日萧衍又是怎么惹你生气的,以至于让你想要废了他?”
“不是,是朕认为有更合适的,你日后便护着他吧。”萧琼的脸还是那份淡然,皇帝真是为所欲为,连这太子之位也是想废就废。也对若他不这般昏庸,这天下也不至于这么乱。
“儿臣猜测该不会是初贵妃肚子里的那一胎吧?父皇可真是念旧情,当真喜爱初贵妃。儿臣听说这初贵妃,像父皇年轻时的故人,父皇怜爱她是自然的。可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位贤君,父皇还没出生便定好了?”我问他。
看他不语,我讥讽的笑出声。“父皇,你一句话我便护了萧衍八百年,可到头来,您说换便换,是不是太不把您的‘女儿’放在眼里了?”
“放肆!你敢这样对着朕说话”我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指着我骂,像是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我只觉得滑稽。
我不顾他的谩骂,“那又如何,等你死了,我便是这苍梧的长公主。父皇,既然你想换,那儿臣便帮你。”说着手中的戒指射出一道针,直接插入他的心脏,寒气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直至他一定不动。
他想动用全身的法力护住,却无能为力跟我当年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的生命渐渐流逝。
我说:“你还不知道吧?你每天都有我下的慢性毒药,你最信任的暗卫,爱妃,也都是我的人。这毒啊虽不致死,却能封锁人的法力跟你给我下的一样,不过更可以让人精神错乱,手脚无力,让你毫无防备的被我杀。”
我看着他面目狰狞的瞪着我,觉的碍眼,走上前亲手将他的双眼闭上,趴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滋味如何?”
我看着这一步完美的棋,扭过头对着身后的人说:“别躲到身后了,出来吧阿衍。”
阿衍很乖,并被我吓着。他一边走,一边对我鼓掌。“皇姐,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
我摊开了双手,向四周看去,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阿衍,这些你不喜欢吗?”“不,只要是皇姐送的,我都喜欢。”萧衍很快回答了我。
我看着他,八百年过去了,小太子长大了。眉目之间,英气逼人,星眸如炬,透露出王者之风范。
我摸了摸他的头“明天,有好戏看了。”然后我使用法术抹去了刚才的一切,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便从萧衍旁离开。
回到宫殿里,池渊担扰的问我:“殿下,萧琼死了那噬骨毒的解药怎么办?”
“当初萧琼将萧衍当作储君培养,自然会将解毒给他,向萧衍要是不可能的。可这世上不只有萧衍他有。如果我已恢复些法力,看来过几日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是,殿下。”池渊回答着我。
大仇得报,你以为这就完了,不!前一辈的恩怨我也不喜欢放在下一位,可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可能要我一生去做,以至于更多人牺牲。
吾以世间为棋盘,以吾身为黑子,以神为白子,破神之子,守天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