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沭感觉到鼻尖汹涌的血腥味,他们站着的地方完全是浸润在血液中,各种身体残肢遍地狼藉。
“这是M国正规军的标志。”楼沭侧身滑下坡,挑起满身血污的士兵胸口的衣服。
“M国?这里发生过战争?”
“五十多年前发生的,但是比起E国侵入的那些大城市来说,这里只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交战点,甚至因为这个地方之前未定国界线,是两国死伤最严重的地区。”
“你说的是M国抵抗运动?”
“嗯,你在玛安院长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照片,应该就是当年开战前拍的。”
裴缪回忆了一下照片上玛安青涩的脸庞;瓦奥的面颊轻微泛红,透出年少的活力;赛娜格外漂亮一些,厚唇涂着热烈的红,黑发烫出妩媚的形状,但眼睛没有看镜头,全部落在她旁边的男人身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就是在回忆她们的青春。”裴缪耸耸肩。
“我不想再忍受这种痛苦…”
“我不想再忍受…”
死透了的男人突然开始在地上扭动,一只手摸上腰间的枪套,猛地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裴缪和楼沭两人,他没急着开枪,似乎是仔细打量了两人,最后松下口气。
“嘉斯,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英)!”半米开外的对讲机响起。
被叫作嘉斯的男人,拖着折了半条腿的身躯爬向对讲机的方向。
楼沭瞟了一眼裴缪,便迈开步子,拾起对讲机,放在嘉斯面前。他颤着手接过,肘关节支撑起身体,声线都是抖的。
“是的,长官,收到(英)!”他垂下手,看着他的剩的半条腿出神。
“哦,不是敌人,抱歉(英)。”
“这是什么,历史再现?”裴缪饶有兴味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景致。
“嘉斯(英)!”挖埋人坑而堆砌的土坡上,一个姑娘跛着脚跑了没几步,就从上边滚下来。
“嘉斯同志,收到请回复(英)!”
突兀并混杂着粗糙、斑杂噪声的声音回荡在周遭。土坡上奔下来的女孩儿直直穿过嘉斯,双腿一弯,就跪在废墟前,徒手挖起来。
“嘉斯——啊,呜呜…嘉斯(英)…”玛安止不住地哭泣,膝盖也被染红,不知道是浸血的泥土的颜色,还是姑娘擦破皮肤渗出了血液。
难言的悲伤化成水,浸透那双漂亮的眼睛。纤细的手指在土里翻动,只为了寻找嘉斯没凉透的躯体。
玛安感觉到额上抵着一片冰凉,抬头看,是枪口向着额头。
“玛安(英)!”
不远处,赛娜双手被E国人反剪至身后,艳丽的唇色早就褪去,白裙子上也染满污垢。
赛娜正在被吞噬,明明开于青春的花朵,却被泥浆包围。
她感觉世界一阵天旋地转,人为造成的精神的错乱,却以精神病人的名义关进开着油桐花的院子。
“去**的,放开他(英)!”嘉斯捞起枪,对准敌人的头颅,几枪下去,只得到子弹穿透物体的结果。
“走!”裴缪倏然抓住楼沭的胳膊,匆忙往斜方一卧倒,两人先前站着的位置赫然出现一个弹孔。
楼沭转头子弹发射起点,玛安扛着一把布拉塞尔R93。
裴缪又抱着楼沭往一旁的半塌建筑物后,迅速一滚,卡进废墟空隙。
“呼——呼,是…是玛安!现在怎么办?”裴缪按住楼沭想要抬起观察的头,心脏因为跳动,呼吸有些紊乱,“你难道不知道这时候不能露头吗?谁先暴露,谁先死!”
「哎,真是时代变了。」
「等一下,他们两个是怎么避开狙击的?大师,请传授!」
「我*,楼上的要不说我都没发现,这17号绝逼开挂了!」
“裴缪…”
“嗯?”裴缪平躺,声音浅浅下沉。
“你…能不能往旁边让一点啊!你是要挤死我吗?”
裴缪往旁边挪了下他的尊臀,周遭流动的气息开始凝固,安静的表面下实际是沸腾的内里。尖叫、喘息和呻吟,无疑是最适配现在的背景音。
“你是怎么躲过的子弹?”
话题移到玛安狙击他们俩的事件上。
裴缪闷不做声,楼沭以为他是不想回答屏,张口准备换个话题。
“预知危险啊!总不能一直被敌人玩弄、扼杀,而自己却毫无动作吧?”
“不是,只是…你连玛安会抗狙都预料到了,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谁告诉你是我了,主控中心不是有吗?只不过要兑换而已。”裴缪头垫着双手语气不甚在意。
“哦…”楼沭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但想不通其中缘由,翻了个身,接着道,“你说玛安他会不会‘挖’我们?”
“不可能,她怎么‘挖’,从地底?她…”
不对。裴缪消了声,楼沭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呵,没想到啊,楼大医生!”裴缪由衷地鼓起掌,单边的嘴角上挑。
“彼此彼此,但…你到底是谁?”楼沭持着试探的心思,却没想到裴缪太过松懈,根本没有多加防备。
楼沭蹙了蹙眉,对他得到的结果根本不满意,裴缪不会这么轻易暴露他不想让人知晓的事,凭从开始到现在对他的感观来说。
“为什么?”
“或许,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回答。你应该问天父,亲爱的,但…”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原因——我需要一个,不,应该是很多个同伙。”
“同伙?不知道的以为你要搞‘棋盘’呢。”
“bingo,正解!”
“啊?”楼沭头一次感受到答对题的无力感。
不是,我的好弟弟啊,你未免太信任我了,什么都敢往外说,能不能有点防备心!
“咳咳,呃…趴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楼沭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用咳嗽掩饰语气里的慌张。
“去‘扳’掉她。”裴缪语气平淡,丝毫没意识这话有多刺激人。
“你是‘靠’,还是去‘兜’?”
楼沭整张脸已经木住,不是,这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