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以后，一哥进教室时沉痛宣布校运会由九月底推迟了，时间待定。
高一（6）班都开始挑班服了，冷不防听见这个消息全蔫了：“为什么?凭什么！”
“你们以为我想啊，但是他们说你们期中考得备考吧，运动会一开你们就没心思复习了……”一哥把课本放在讲台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一哥你不是段长嘛！”有人在下面喊，“段长总得为我们同学谋利益啊！”
“我这是德育段长，专管你们仪容仪表和违纪事项的，那些事情主要是你们王段长在管，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哥叹了口气，“真心诚意替你们审核了半天节目，突然告诉我推迟了我也不好受，你们还怪我，真是……唉。”
下午第一节课，一哥估计是刚刚睡醒，头发还凌乱着就过来了，脑门顶上还有一撮呆毛，配上男人略微迷糊懒散的声音，一哥的高大形象在同学们的心里迅速崩塌。
有些人没忍住开始偷笑。
一哥自己估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理好了头发，先允许大家笑了一会儿，然后拍拍讲台:“行了行了，大家都清醒了吧？化学书拿出来，今天我们来讲关于钠的实验了，改天会带你们去实验室做的，要认真听。”
一哥把他带过来的那个木头小篮子拎到了讲台桌上 有几个广口瓶的上半部分露了出来，还有一盏酒精灯。这是开学以来的第一节实验课，大家显然都很兴奋：“哇——”
“钠的化学性质很活泼，比较——应该是相当危险了，一定要好好听啊，操作不当炸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哥一边搭铁架台一边说，“我们等会儿先切一小块，”他说着夹了一块出来，削下一小块，又把大的放回煤油瓶里，“用滤纸把上边的煤油吸干净。”
蒲惊鸿低声对白贺说：“一哥他穿个白大褂，再戴上护目镜，指定超帅。”
讲台上的一哥把酒精灯点上，头也不抬地说道：“小蒲同学的夸奖我听到了，但是要好好听课。”
此时此刻蒲惊鸿跟脑子里边有根筋接错了似的，嘴比脑子快，他嬉皮笑脸地：“明白了！”
随后，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叫“一次开朗换来一生内向”。
好在一格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继续下去。他看见班上活跃了起来，见好就收：“好啦好啦，第一个实验：钠和氧气在加热条件下的反应。”
讲台上那个被加热的坩埚里微微发光，还冒出了些烟。蒲惊鸿还在找可以钻进去的地缝，后边有人拍了拍他，他回过头发现是林鸽。
“蒲哥，挺牛啊！”林鸽由衷地说，“是明天就不读了吗？”
“唉，别提了。”他叹了口气，但又忍不住笑了，“这不刚睡醒嘛，嘴比脑子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话就说出来了……”
“这样啊。”林鸽点点头。
反正白贺一直在笑，这人笑得非常不明显，下课以后一哥估计有话说，叫蒲惊鸿和他自己一起去洗试管，出去的时候白贺拍了蒲惊鸿一下：“真老实了啊，一节课下来话都没讲几句，创记录了。”
蒲惊鸿忙着走，都没来得及和他回怼几句。
“闻老师。”他们拎着仪器往实验室去，蒲惊鸿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会惹一哥生气，所以此时显得格外乖巧，一个一米八的人跟在边上像个小鹌鹑。
“这种实验课都很重要，以后上课不要走神了。”一哥并没有显出愠色，就连语气也是平常的那样，“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必须靠自己。”
“……嗯。”蒲惊鸿看着他单手打开了器材室的门，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我最近总听你们在聊校合唱团的高老师。”一哥突然说，“是有什么打算吗，要加入？”
“没有。”蒲惊鸿下意识否认，但抬眼又冷不防对上了他的眼睛，知道自己被看透了，就做了个补救，“……嗯。”
“老师，你……是要禁我吗？”她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一哥的嘴角放泛开一丝笑意：“如果你真的想，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管住你吗？”
“啊？”
“我能做到的只有劝你，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我干涉不了。”一哥关上门，他们俩一起往回走，“这么大了，自己的事得由自己负责。所以，你要好好考虑。”
这和蒲惊鸿印象中的老师不太一样。
上初中的时候他一直被任课老师牵着鼻子走，学不学，怎么学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班上也大多是已经想好去哪个职高了的差生，普高线上的屈指可数，也就不会有老师浪费时间弄什么个性化学习，把这一届送出去，一个班上多几个普高的就好了。
周而复始，像看不到尽头似的。他特别羡慕白贺他们那些被选拔进快班的人，虽然他们有做不完的卷子和体考前跑不完的圈，但他们好歹是有梦想的，有目标的，知道自己在向着向往的未来一步一步靠近。
体考是全班唯一的满分，中考杀进了嘉禾录取分数线。
出分那天他发现自己突然成了自己羡慕的人，但却又更加迷茫而无所适从。
因为这好像比自己想的简单太多，而且他也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成功。
蒲惊鸿知道嘉禾是市里有名的好学校，其严格程度一定会比自己来的、已经和嘉禾没有任何关系的嘉禾附中更高几个层次。他以为这里的老师也只是希望他们考上好大学，而自己跟着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现在，他的班主任站在他面前，平静的让她自己选择应该怎么做。
……
“愣着干什么，对我这反应不满意吗？”一哥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抬头发现他还在这里呆呆地站着，“不满意的话，我再骂你几句呗？”
“……啊，不用不用，谢谢老师。”蒲惊鸿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有点慌乱。
“赶紧回去吧。今天在这里和你说的这些要记住了，知道吗？下不为例。”
“嗯。”
“快去吧，要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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