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毓眼前的视线渐渐昏暗下来,那些晃动的因为愤怒而扭曲得堪比恶鬼的脸全部消失殆尽。
终于……死了吗?
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早已残败的身体,那早已被乱箭射穿却依旧傲然的身躯晃了晃,终于在咒骂声中轰然倒下。
史书载:梁灵帝34年,女摄政王盛毓被宦官董埦联合奸臣王宽设计困于京外破庙内,后被二人谣言蛊惑的乱兵射杀。曾盛极一时的梁皇朝就此迅速走向灭亡。
乱世之争,就此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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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毓再次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拇指上的尾戒。
可惜的是,现在小拇指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而且……她的手怎么骨龄不对?
她冷静地看了看四周的模样。
不太对劲,哪里都不太对劲。房子里的装饰一看便价格不菲,但明显不是她所熟悉的那种。
倒像是外邦的风格。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是跳动的。
盛毓摩挲着小拇指指骨的位置若有所思,她不可能活下来的——在她已经确定自己已经死透了的情况下。
毕竟万箭穿心而过的感觉挺疼的,更何况她的心脏和咽喉处也中了不止一箭。
那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了——被百姓乱箭夹杂着咒骂万箭射死的在破庙里,曾经冠绝京华的摄政王就这么荒诞地重生到了千年后的外域。
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都会惊慌失措甚至害怕恐慌,但盛毓却淡定又冷静地观察起了房间里的装饰布局。
慌张无用,但通过这些装饰可以大致判断出一些她需要知道的东西。
至于她这副身体,她只能保证,如果原来身体的主人还在且需要,她会在办完她所需要做的事情后将它还回去。
许久的寂静后,门开合的声音将盛毓心中的警戒拔到了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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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德沃看着躺在床上的墨发小女孩难得有些无语。
他原来设定的头发是腥红色啊!(无能咆哮)
当他接到生命法阵的异常后再赶回来看,他乖乖女儿的头发就变成黑色了……
要不是知道没人能接近这里,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
这要让邓布利多知道了会怎么想?
他听着盛毓绵长的呼吸有些奇怪,明明生命法阵显示的是女儿已经苏醒了啊?
难道……生命法阵只能检测生命的有无?
当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格林德沃的心底大概有了猜测,一向下垂的唇角不禁带上笑意。
只能说,不愧是他两的孩子吗?
“我的孩子,醒了就不必装睡了”
格林德沃发誓,他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这么轻的声音说过话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显现出了一双与格林德沃一样的金银异瞳。
盛毓的相貌与前世并无太大区别,她前世便是西域舞女意外的产物
……亦是,盛家名门羞于提及的耻辱。
此时盛毓也在打量着眼前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
——浅金色的头发,面容是富有攻击性的美,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双金银异瞳,眸中承载着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盛毓支起身来,现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既然她也能听懂自称是她父亲的外邦人的语言,那就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格林德沃被她盯得有些背后发凉,起猛了,他那刚苏醒的乖巧小闺女儿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浓厚的压迫感?
盛毓也只是看了一会便垂下了眼睫,这个外邦人没有恶意,甚至给她的感觉还有……从未有感受过的亲情?
不确定,再看看。
格林德沃不得不讲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乖女儿恐怕异于常人,甚至可能都不是小孩儿。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格林德沃的孩子,生来合该与众不同,合该睥睨天下。
只是……万一这是个老妖怪呢?
万一她还是男的呢?
所以……他还得再问问。
格林德沃斟酌好了言语,谨慎开口说话了。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你的父亲盖特勒.格林德沃。
“很抱歉你没有母亲,但你拥有另一位父亲,他的名字我不方便说,但你日后见到他,你自然会感觉到血脉的牵引的”
盛毓偏头看向他,那双与他相同的异瞳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幸会,本……我叫盛毓”
格林德沃有些惊愕于他能听懂闺女儿讲的东方古国的神秘语言,他难得有些恶趣味地揉了揉盛毓的头。
盛毓柔顺的长发一瞬间凌乱。
“乖女儿,你今年多少岁了?”,他笃定盛毓能听懂自己话内的含义。
盛毓没有因为格林德沃的动作而恼怒,她非常平静地微微颔首“二十七”
格林德沃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七?”
盛毓下了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眸中的神色被很好地掩饰起来,长至腰间的头发柔顺垂下,原先套在身上的素色衣裙垂落,更显得她温良。
——即使她消瘦的身体和挺直的背部总让人想起不屈的青竹。
盛毓转身面对格林德沃,面上笑容清浅道“那么,想听听我的故事吗?父亲?”
既然已经重头开始,她不介意和她未来一段时间所需要依仗的父亲分享上一世的经历——格林德沃对她过往经历的兴趣表现得很明显——从而用这些已经过去的在别人看来有些悲惨的经历来换取信任与亲情。
不过,出乎她预料的是,格林德沃拒绝了。
他摸了摸盛毓的发顶,语气里是生疏的温柔,“孩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就可以了”。
他的孩子只活了二十七年啊。
在那个本该肆意潇洒的年纪却身死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的话,远做不到她这样镇定与淡然。
……好吧,真实原因就是他有些心疼了。
这真的有些荒诞不是吗?格林德沃颇有些自嘲般地想道,在世人眼中视人命为草芥的黑巫师盖特勒.格林德沃竟然还会有心软的时候。
血脉的牵引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能将两个不同世界的灵魂命理相连,成为彼此为数不多的依靠。
盛毓脊背挺直,端坐于妆镜台前的板凳上,仪态周全得格林德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一个不得了的人给找过来了。
——不过,盛毓怎么不算呢?
“万箭穿心而亡,我想您想问的应当是这个”
她的神色依旧淡定,好似不知这翻话会给他人带来怎样的冲击。
格林德沃瞠目结舌,一向善于蛊惑他人的银舌仿佛失去了作用。
他暗自懊恼,平时审讯下属惯了,只擅长知己要害。
忘了死因对女儿来说也是需要避雷的点。
……哪怕她看起来并不在意。
格林德沃小心翼翼的开口转移话题“那么你喜欢什么?
“这里的房间摆设是我按照下属们所描绘的小女孩所喜爱的样式购买的
“但如果你喜爱的是华夏那边的摆设,我也可以让人去安排”
适当接受他人的好意,有利于亲情的稳定。
所以……“麻烦您了,父亲”
盛毓向格林德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