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的瓷砖被道道闪电劈得粉碎,露出底下深色的水泥地,水晶吊灯大大小小的碎片四散。
整个大厅的电力系统都被那几道紫雷摧毁了,没了亮光照耀的的大厅一片黑暗,仿佛不见底的深渊。
安全通道里的人都没有照亮的工具,江月白只好摸着黑前进。
幸好那哭声只是时断时续,并不是彻底停止下来。
这让江月白有了准确的方向可以前进。
原本在江月白讲出要出来看看的提议后,确实有不少人都上前阻拦。
尤其是工作人员们,生怕这位最大投资商家的小祖宗遭遇一点什么意外,那他们离行业内封杀的成就可就不远了。
而其余人大部分原因是看见了安全通道关闭前,江烬看那只奇怪豹子的眼神——跟看死物一样,满是淡漠。
不知怎么的,他们下意识感觉得到要是江月白出了什么事情,那下一个被江烬用这种眼神注视的便会变成他们本人。
当然,这其中也有江烬在高台上说的那番话的因素。
他直接就差把“小女要是受伤,你们就全都死定了!”这段话刻在脑门上了!
所以周围人顿时纷纷出声想让江月白就这么和他们一起留在安全通道内。
一道道声音四起,并不是杂乱无章地交叠吵嚷,而是颇有秩序般的一人一言,这让江月白能完全听清他们的话语。
那些人劝了几句,江月白就温温柔柔地回应了几句。
直至众人无言,江月白这才看向领头的工作人员:“可以让我出去看看了吗?”
工作人员叹口气,发问道:“您能确保好自身的安全吗?”
见江月白郑重地点头,工作人员也只能按下墙壁上的红色开关。
在江月白即将要彻底踏出这里时,工作人员忍不住再次开口说:“请您小心!”
江月白回头朝他浅浅一笑。
明明是全暗的环境,安全通道内的众人却感觉眼前一片明亮,心底最深处的那些焦虑和不安好像都因为这一笑缓解了不少。
江月白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安全通道。
入口也在她的身后渐渐关闭。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月白也循着越来越小的哭声到了二楼。
她的记忆力还不错,这个大厅的布局基本已经印在了脑海里,略一对应,江月白就明白自己现在正站在宾客的专属休息室门口。
坚固防盗门上的锁早已被无数紫雷劈出道道伤痕,紧闭的门就像一面阻拦人去路的高墙。
入口紧闭前,工作人员递来的钥匙串一直被江月白紧握在手里,直到确定自己到了地点后,她这才松开,对着钥匙孔耐心地一个个试开。
即使是在这样不能视物的环境下,江月白依旧冷静地慢慢试着,动作没有半分不耐和烦躁。
咔哒——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门被从外面缓缓拉开,藏在休息室内的女孩顿时浑身一颤,早已哭红肿的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有脚步声。
脑子这么向她传达着。
越来越近了……
她蜷缩起身体,脑海里又响起了前不久听到的阵阵雷鸣,身体控制不住地再次剧烈颤抖。
突然,她察觉脚步声好像停下了。
内心的恐慌令她完全不敢抬头看,心下不断祈祷。
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来找我!!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啊啊啊!!
眼眶里原本干涸的泪水重新蓄满,浅棕色的瞳孔变成和身上华服一样的灰扑扑。
门口的江月白在走进休息室没几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反而会令藏在室内的那人更不适。
想到这里,她当即停下要前进的步伐,准备先开口安抚一下室内那人:“不要害怕,我不是那只丑丑的豹子哦。”
室内一片寂静。
“你应该知道我吧,我叫江月白。没错,就是这个晚宴的悲催主人公。”
有一道浅淡的换气声响。
“我知道你一定是见过我的。”
“那你觉得我和那只丑得惊人的豹子有什么可比性吗?”
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我长得那么好看,你不会怕我吧?”
“嗨,不要怕,那只丑豹子已经被我骂跑了,并且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丑陋!他还说他不会再出来祸害大家的眼睛了。”
江月白嗓音柔和,在这片黑暗里独自响起,却不会让人感到惧怕。
反而更像一缕载人回家的温暖清风,蜷缩的女孩脑海不自觉浮现那个从阶梯上慢步走下的惊艳身影。
外面人话里的安抚意味浅显,音色和身影逐渐重合,颤抖的躯体也不自觉缓缓停下。
江月白眼底有浅紫色光一闪而过,她感觉到里面的人紧绷的情绪有些许松懈。
还未等她继续找话题说下去,一股大力就突然朝她撞了过来。
江月白隐隐能看出是一名女孩的身影,只来得及稳住下盘,双手还未张开就被那身影抱了个满怀。
怀中的躯体还在微微颤抖,细听还能听见啜泣声。
江月白小心地把手放在这身影的背上,一下一下轻柔而缓慢地抚慰着。
口中还不断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你很勇敢呢,竟然敢自己从休息室里出来耶。”
正在夸奖人的江月白下意识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自己口袋的位置。
因为自己有往口袋塞东西的习惯,所以她的衣服不管是常服还是礼服都会有设计师特意设计的隐形口袋。
这件耗费了一个小时才选出来的服饰自然也有。
一个装饰着白色小绣球花的发夹就这么出现在了掌心上。
她抬手轻柔地将这发夹戴在怀中少女的头发上。
感觉到她动作的少女也下意识朝那摸去。
触碰到异物的她昂头看向江月白,还带着细小哭腔的声音疑惑响起:“这是……?”
“是白色绣球花的发夹哦。”江月白温和的嗓音传进她的耳中,“代表着希望和光明。”
“和勇敢的你很像呢。”
四周依旧那样的暗,就连月光都未能照进半分,但少女却突然不再感到恐惧。
发夹上的绣球花就像不可见的微光,脆弱,在这不可窥视的黑暗里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但,那也是光。
没有完全消散,依旧存活的,光。
她放下触碰发夹的手,在这片她最恐惧的不可视世界里绽开笑容。
深色天空似有暗雷闪过,浅蓝色的眼眸倒映出面前的粲然笑靥。
————未完待续————